進來稟報:“夫人,何時動身?”
“都齊了?”
“準備好了。”
“念英,記得說什麼了嗎?”
“記得!念英很想念爹爹……”
醜丫點了點頭,帶著念英,隨柳四坐上門口的轎子。
多少年了,醜丫仍記得霖旗對她無微不至的照顧,與其說她留下料理他的衣食住行,不如說是他替她安頓了至此之後的生活。
偏偏歲月總是無情,他的身體一年比一年差,每況愈下的情形連旁人都依稀看不到當年趙鷹的影子。醜丫時常捫心自問,抑或是那一刀的斬斷,不止令他少了一隻手臂,更是將霖旗滿腹的鬥誌一並斬去了不剩一滴。斬離別,揮血淚,她感到了一種卑微的氣息縈繞於他周身。
他還是放不下她的,所以在病榻上殘喘了數月,人如枯燈氣若遊絲之際霖旗終究放不下醜丫。
“為何你要擅作主張,替我安排以後的生活。何以你可決絕到拋下我們,一走了之。”
她不許!趴在冰冷的霖旗身旁,痛哭流涕,不停地哀求他回應一言。
“夫人,到了。”
柳四打斷了她的回想,他把念英抱下轎子,接著扶醜丫下轎。
“今年幫內事務多,耽擱了幾日,不曉幫主是否怪罪我?”
“他了然你的忠心,怎會怪你?”醜丫寬慰他。
走過一個個小土堆,直到深處,才見他的。墓碑久經風霜侵蝕,字跡稍許模糊不清,醜丫拿出帕子輕輕擦拭。
“如今一切安好,念英快成大姑娘了。過些年,許配一家公子,生兒育女。……若是你活著,該多好!”原本一一敘述,誰知說著便已動情,淚水潸然而下。
“娘親莫哭,爹爹在天上一定會看到。”念英著急地拉了拉柳四的衣角,好像在請求幫助,希望他能一起勸解醜丫。
“恩,我隻是歎息世間的事情,件件相互聯係,要不是為了救我,他必不會斷了手,自然不會英年早逝。”世間的一切仿佛是因果,誰種下了因,誰吃得了果。
“時候不早了,柳四送夫人和念英回去吧!”
渾然不覺天色已晚,枯枝泥路和耳邊寒風瑟瑟,醜丫走之前再次向他告別。
“來生,我做你的妻,還你今生的情。你願意娶我為妻嗎?”
一陣陰風刮過,穿透樹枝擺動樹葉的聲響淅瀝淅瀝,乍聽之下像極了男人低沉的嗓音。
他聽見了嗎?還是回答了她?
不得而知。醜丫牽著念英的小手,緊緊跟隨柳四的步伐……
“就叫她‘念英’。”產房裏,一度危險到暈厥的醜丫用盡最後那些力氣,抱緊繈褓中的女兒。①本①作①品①由①思①兔①網①提①供①線①上①閱①讀①
門外整整一晚沒有合眼的沈鈞,顧不得產婆的阻攔,喜極而泣,衝進了產房。他望著自己與醜丫的孩子,欣喜若狂,手握著她的手,一同感恩上蒼給予他們的恩賜。
“念英?”
“紀念他!”鷹與英,同音。既然活著的時候,不能為他做些什麼,那麼留下一點思念,感激他為他們做出的犧牲。
念英,以後霖旗如同你的生父,你定要在他的墳前喊他一聲爹爹!醜丫親撫她的臉龐,無心呢喃。
沈鈞低沉不語,過會兒,鄭重其事地說:“旗大哥是我畢生不能忘懷的恩人!”
如果不是他執意,將沈鈞指定為自己過世後照顧醜丫的人,想必醜丫就算是孤獨終老,都不願背信棄義,與沈鈞結為夫婦。
這一生的輪回,在紅塵中驀然回首,過盡千帆皆不是,惟有珍重和緬懷。愛她的人,和她愛的人,在重生和涅槃中阡陌縱橫,慶幸的是她已不是寂寞獨行。
作者有話要說:<全文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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