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爲什麽長了尾巴?」她好奇的問:「那是什麽?」
他盯著電腦螢幕,頭也沒擡的說:「視神經。」
除了這三個字,他什麽也沒再解釋,她知道這隻是他反射性的回答,這男人並沒有真的將她的話聽進耳裏。
這陣子,他都是這樣,說的話簡短直接,有時甚至不會回答她。
他花了大量的時間在弄這隻機器眼,幾乎廢寢忘食,偶爾她會聽見他喃喃自語一些她聽不懂的火星文,或者和阿震、肯恩用那種火星文溝通。
不知爲何,隨著時間的過去,他越來越陰沈、憂鬱。
然後有一天,他在夜裏來找她,卻沒有在事後離開,沒回去他的房間。
第二天晚上,他又來,依然沒走,和她一起睡到了爭上。
第三天,她告訴自己應該要拉出應有的距離,不要過線,她已經太過在意這個男人,她考慮著是否要禮貌的提醒他,應該要回他房裏去睡。
但當她撐起自己,看著他疲憊的臉,看見他眼底下的黑眼圈,擡起的手,卻隻悄悄落到了他臉上,輕撫過那冒出胡碴的下巴,還有其中的凹陷。
他睡不好。
這陣子,這男人都睡不好,而她知道是爲什麽。
他的手,是在這個月斷的。
他被舊日的惡夢侵擾,所以睡不好,過去一個月,她看遍了過去幾年所有他的實驗報告,很快她就發現,這些年,每到這個月,他都沒有睡覺,幾乎沒有睡覺,一直卯起來在工作,他傳給阿震的資料,一天二十四小時,各種時間都有。
她也發現,從上個星期開始,他就加強了他運動的強度,他跑更長的距離,舉更重的杠片,將次數和重量不斷增加。
有時,她在半夜還會看見他回房之後,又重新回到樓下運動,把他自己累得半死。
前天,就是因爲他把自己弄得太累,又睡不著,才會來找她,然後在事後癱在床上徹底睡死,一覺到天亮。
昨天,也是如此。
今日亦然。
她應該要推醒他,要他回他房裏睡覺,可半晌過去,她隻躺了下來,窩回他身邊,伸手輕撫著他的心口,感覺他的心跳。
隻是因爲他需要休息。
合上眼,她告訴自己,卻知道這理由很爛。
爛透了……
她想著,卻不自覺偎得他更近,聽著他的心跳,感覺他的溫暖,然後歎著氣睡去。
啪——
他的頭皮抽緊。
啪——
他屏住了呼吸。
啪——
滴水的聲音,讓他醒了過來,他不喜歡那回蕩一室的聲響。
那聲音讓他不安,教他神經莫名緊繃,讓他想抓起板手將那該死的水龍頭一把敲掉,他將雙手緊握成拳,卻感覺到懷裏有個溫熱的物體。
他睜開眼,看見了她。
胸中的焦躁,莫名平息了下來。
他小心的爬起來,下了床,走到浴室裏,將那沒關好的水龍頭,轉緊。
夜已深。
半圓的月,悄悄爬上了窗。
他回到床邊,看著那個蜷縮在床上安睡的女人,然後重新上了床,小心翼翼的將她重新輕擁在懷中。
他沒想到她會待到這個月,他還以爲紅眼的情況很快就會解決,但三個月過去了,屠震說他們遇到的狀況需要更多的時間。
他不該讓她繼續留在這裏,他知道,他應該要叫她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