孛額……是什麼?
蒙古巫師__
你乾脆一把火燒了我……
你想當個無名屍嗎?
你還沒死之前……我是不會死的……
怪物笑了,低沈的笑聲,在耳邊回蕩,可她看見他眼中的優慮與關心。
他一次又一次的拿濕布擦拭她全身上下,幫她褪去熱燒。
她應該要抗拒,但她沒有力氣,而且她又熱又昏,甚至分不太清楚這是夢還是現實。也許她在作夢,還在作夢,這一切都隻是夢。
一場惡夢。
或許爹與娘都還活著,而她仍在那南方老家的庭園裡,抱著兵書,繪製弓弩製圖,改良器械——都是她的錯,若夢醒,她絕不再做,再也不做了,繪製那些圖,製作那些武器,踫那些硫磺、硝石。如此一來,王爺就不會找上門來,爹就不會死,娘也不會因她而喪命。
這是她的報應。
報應。
你太傻了,這世上沒有報應這回事。
一雙大手將她擁進懷中,沙啞的聲音,苦澀的在耳畔低語。
她在高熱與惡夢中翻騰,每當她累了,不想再掙紮,他總會來騷擾她,拿那濕冷的布擦拭她,強迫她喝下溫熱的馬奶,即便她吐在他身上,他也不會走開。
她好痛好累,筋疲力盡的想要放棄,但他不放棄,他不斷用言語刺激她、戳刺她,惹她生氣。
當高熱再來,他冒險將她包在氈毯中,趁夜扛著她出了營賬。
她不知他要帶她去哪裡,她也不在乎了。
夜風很冷,卻無法退去她的高熱,她覺得自己已經像是身在阿鼻地獄。
她熱到無法思考,腦袋像漿糊一樣黏稠,整個人痛苦得隻想死掉,然後下一瞬,一陣透心的冰涼包圍了她,裡住了她。
她睜開眼,發現自己在水裡,溪水裡。
秋夜的水冷若寒冰,但此刻她卻隻覺得那冰冷的水,一點一滴的沖刷帶走了折磨她的痛苦,讓她遲鈍的思緒再次轉動。
有那麼一會兒,她以為那怪物終於放棄,他懶得替她收屍,乾脆將她放水流。可下一瞬,她發現怪物抱著她,和她一起浸在冰冷的溪水裡。
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
我希望……你去死……
我說過了,若想我死,你得自己動手。
他看著她說,再間。
你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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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知道她的名字,他就會死心。
繡夜……我叫左繡夜……
他沒有放開她,設有鬆手讓她沉入水裡,他隻是環著她的腰,將她收緊了些,抬手讓她的頭,靠在他強壯的肩頭上。也許有一天,你會殺了我,但首先你得讓自己好起來。
為什麼?
她不懂,她想他死,想他去死,但他卻要她活。
為什麼?為什麼……救我?
恍惚中,她聽見自己問。
我需要跑腿。
怪物聳著肩說,可她知道那不是真相。
為什麼?
她聽見自己又問。
因為我太無聊了,我想看你能在這奴隸營裡活多久。
他扯著嘴角,口氣嘲諷。
她聽見自己再問。
為什麼?
這一回,他設有回答,隻是沉默。
她想要再問,可卻知道他不會回答,不會告訴她真正的答案。
溪水靜靜的流,從身旁悄悄沖刷而過。
她能感覺到他強壯的身軀因為寒凍,微微戰栗,可他始終沒有鬆開手,一直沒有,他讓溪水緩和她的體溫,退去她的高熱。
這傢夥瘋了,他說不定會因此而凍死。
她不懂他在做什麼,不懂他在想什麼,不懂他為什麼會在乎她死話。
她能從遠處投射而來的微光看見他的嘴唇已經開始發紫。
不知怎地,她的手滑上了他的脖頸,環著他。
隻是因為她想就算死,也得拖著他一起。
她這樣告訴自己,一再告訴自己。
隻是這樣而已……
然後,不知過了多久,那反復折騰她的熱燒終於退了,讓她總算能夠喘熄。
火光微亮。
她疲倦的眨了下眼,再一下,然後才看清眼前的情況。
她在帳篷裡,帳篷裡,除了她,沒有別人。而她趴在一張老舊但幹淨的氈毯上,氈毯十分柔軟,是用上好的羊毛做的,一點也不紮人。
這不是她的氈毯,也不是平常她會躺的位置,她可以看見自己平常睡的地方,就在木箱旁的角落,離地爐很遠。
這裡是怪物的睡鋪,怪物的毯子。
有那麼一剎,她想爬坐起身,她不想躺在那傢夥的地方,但她好累、好倦,沒有半點力氣,背上的傷更是痛到讓她連呼吸都覺得隱隱作痛,右肩的燒灼感一陣又一陣,像千百根針同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