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2 / 2)

火光映照著他傷痕累累的背,她的火氣驀然消退,隻有心頭莫名抽緊。

該死,她沒辦法對這傢夥生氣,她甚至無法怪罪他不信任她。

看著那滿布新舊傷痕的寬背,她真的能夠理解,為什麼兩人一起經歷那些生死關頭,他依然無法輕易相信別人,相信她。

他那可怕的背幾乎無完好之地,像是每次隻要他背對別人,就會讓人戳上一劍、捅上一刀。

緩緩的,她跪坐到他身後,撩起他濃厚張狂的黑發,拿細枝木簪起,她替他烙燙的傷口,咋天就已經不再流出膿水,今天情況看來比昨天更好,隻是稍稍被扯裂了些,但和第一天相比,真的已經不算什麼。

前幾天她沒有胃口,不隻是因為存糧已經不夠,拿刀烙燙他的印象,讓她連著幾日光是看到就想吐,幸好剛剛她已經先吃了那兔肉,不然恐怕她連一塊都吞不下去。

小心翼翼的,她將他背上那些幹掉的藥泥除去,再換上新的。

這些天,他大半處於半昏迷狀態,不像現在這般清醒,就連那時,他也常會因為她在他背後而不自覺緊繃,現在更不用說,他的脊背僵硬,緊繃的肌肉拉扯著那些燙傷,讓她看了都覺得痛。

習慣性的,她一邊替他上藥,一邊抬手像娘親以前對她那樣,反復輕撫著他的耳朵、他的頸背,像前幾日那般,試圖安撫他,讓他放鬆下來,誰知他沒像之前那樣放鬆下來,反而卻繃得更緊,連呼吸也停了,陷入完全的靜止不動。

她一怔,才發現這個動作太過親密,而他此刻是清醒的,再清醒不過了。

一時間,氣息也停,竟不知該收手,還是該繼續,小手就這樣停在他硬得像石頭的脖頸上。

在那短暫的片刻,他動也不動的,隻有她指尖下的脈動匆匆,快又急。

像被燙到一般,她迅速抽回了手,不知怎,心跳得好大力。

莫名的慌張讓她手忙腳亂,一下子掉了藥粉,一下子弄掉了布,好不容易七手八腳的替他上好了藥,她胡亂吐出一句要出去喂馬,就落荒而逃。

⑧⑧

他沒有回頭,沒有應聲,隻是等她出去後,卻忍不住伸手,覆著她剛剛撫過的地方。

她的動作很輕柔,並沒有弄痛他,她撫摸過的那些部位,殘留著暖熱。

很暖。很熱。

他不知道該拿她怎麼辦,她應該丟下他不管的,她沒有。

從來沒人這樣對他,從來沒有。

天色變得更暗,很快又要天黑了

當她回來時,他已經閉上了眼,蓋著氈毯躺了下來,他聽著她東摸摸、西摸摸,就是沒有回到氈毯這邊來。

然後,終於,天完全黑了,她又瞎摸了老半天,直到寒氣越來越童,越來越冷,才總算甘願靠近他,鑽進那氈毯裡,在他身邊躺下。

不像前幾天他昏迷時,為了溫暖他,她總脫掉大部分衣物,這夜她仍穿著衣褲,他卻一件沒穿,穿了衣背上的傷會痛,他隻蓋著氈毯,當她發現這件事,渾身僵直不已。

他沒有睜開眼,隻感覺到她僵硬的躺著,兩人之間還隔著一個洞,讓風灌了進來,她瑟縮著、顫唞著,他能聽見她牙齒在打顛。她忍了一會兒,過了半晌,挨不住冷,又悄悄挪移過來,再過一會兒,又偷偷喬了一下,她一點一滴的靠近,先是一寸,再一寸,又一寸,直到他終於受不了她緩慢的移動,伸出手將她一下子拉到懷中。

她嚇了一跳,倒抽了口氣,他張開眼,看見她一臉的白,兩眼瞪得老大。

他垂眼看著她,眼角抽緊,她的手擱在他胸膛上,他等著她用力推開他。

她沒有。

那太蠢了,她需要和他窩在一起,才能抵禦寒夜。

他知道,她也清楚,她並不笨。

所以當他把氈毯拉高,密實的塞到她頸邊,塞到她背後,並順手將她拉靠得更近,近到她幾乎整個人都貼到他身上時,她隻是麵紅耳赤的垂下了眼簾,沒有抵抗。

他很想告訴她,上次幫她療傷時,他就什麼都看過了,但他隻是再次閉上眼,不讓自己再叮著她看。

他清楚感覺到她的心跳飛快,感覺到她溫熱的吐息拂過喉頸,滑入胸膛。

不再透風的氈毯裡,因為兩人的體熱緩緩溫暖起來。

那感覺很好,就算她穿著衣服,還是很好。

半晌,也許是確定他不會對她做什麼,他聽見她喟嘆了口氣,急促的心跳慢慢和緩,緊繃的肌肉也終於放鬆了下來,沒幾個呼吸的時間,她就已經睡著。聽見那規律徐緩的呼吸聲,他睜開眼,看見她眼底有著黑色的陰影,但乾裂的唇因為吃了肉、沾了油,潤澤許多。

雖然仍穿著男裝,她卻不再束著男子的發髻,烏黑的長發襯著她的小臉,讓她看來很秀氣、很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