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映在悱熔冷厲的麵容上,他站起身,緩緩走到夜熔麵前。
一襲平民的淺紫錦袍,衣擺的下方是銀線紋繡的火焰,燭光照著他的腳步仿若步步生輝,無聲彎下腰看著她,束頂金冠上的冠帶順著他的動作,滑到胸`前。
“你沒有選擇,孩子你要記住,一定要盡快接掌夜氏,隻要把夜氏的權力掌握在手中,所有人就會對你心存忌憚,對你來說才是最安全的。”
“……權力……就像娘親那樣?”
看著悱熔近在咫尺的眼神,夜熔不知道從那裏來的勇氣,問道,卻不知道自己想知道窺探些什麼。
“是的,她當年做的比任何人都要出色,而你的身上有朕和她最優秀的血統,所以朕不能看著謝流嵐把你毀了!記住朕說的話了嗎?”
悱熔伸出同樣紋繡著火焰圖樣衣袖下的修長手指,握緊了她的雙肩。
不同於謝流嵐水漾的溫度,不同於羅迦陽光般的溫暖,麵前這個男子仿如地獄火焰的灼熱,滲透過那單薄的青衣,一點一點熨貼著她的肌膚,帶起一片燒著般的疼痛。
他的聲音柔和,如同夏日裏吹起的微風,優雅而動聽。
他的眼血色茫茫,發出讓她膽寒的殺意。
夜熔看著血色的眼,聽著他柔和的聲音,一陣恍惚。
“……權力,要掌握權力……”
悱熔金冠下的眼睛凝視著麵前的少女,看著她那雙仿佛清水芙蓉一般美麗無暇的眼睛,居然閃動著一絲動搖的神色。但隨即握住她雙肩的手掌一緊,他彎起了嘴唇,把那個沒有溫度的笑容繼續加大。
“很好,記住,我的孩子,北狄就是你的後盾,謝流嵐,錦甌乃至太子羅迦隻要阻擋你的腳步,便都是你的敵人,但是你有朕還有整個北狄!記住,北狄才是你的親人,記住了?!”
“北狄……親人……”
夜熔唇角浮現了一個可以說模糊得近乎沒有的表情,她被青色華服包裹的身體,隨著他手掌的一緊,而微微晃動。但她還是安靜的凝視麵前的男子,心裏說不上是悲哀還是憎恨,她清楚的看見,這個被稱之為父親的男人的眼中,有的是滿滿的權力還有野心,那裏根本沒有她的影子。
此時此刻,她清晰無比的知道,自己隻是權力陰謀下的一個棋子,隻是一個棋子。
正如何冬所說,沒有什麼舔犢之情。
恍恍忽忽上了馬車,隨著竹簾放下,馬車裏的光線一下子暗淡下來。
然後馬車晃晃悠悠的開始行進,她的耳畔始終響著紛亂交踏的馬蹄聲,像一支單調而沉重的曲子,不停地敲打在夜熔的心上。
車廂裏淡淡檀香的味道飄進了她的鼻子,而這仿佛可以安定神經一般的味道讓她漸漸的回過神來。
她慢慢的轉頭看向坐在寬敞馬車的另一邊的何冬,不說話,隻是凝視著他。
“郡主,不論悱熔同你說了寫什麼,您都要記住,那個男人是一隻狼。‘虎毒不食子’您是他的骨肉,他不會傷及您的性命,但是他能做的也隻能這麼多。他會吃掉除您以外的一切,所以,將來請您一定要小心提防。”
何冬避開她的眼,拿起了車內小茶幾上的青花瓷杯,卻沒有喝隻是握在手中,略帶疲倦的交代著。
應了一聲,夜熔沒有說話,慢慢的垂下頭,攢珠笄的珠珞順著她的動作從她瘦弱肩膀上垂下,一點一點的蜿蜒過她逐漸蜷縮起來的身體。
一時之間,馬車內沒有人說話,安靜主宰了一切,然後就沉默得即將窒息的時候,夜熔再度開口:
“公公,原來當年母親之所以生下我,隻是為了一個交易,她不愛我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