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隻是擔心陛下的龍體。”
“不妨事,”元昕沉吟片刻,又道,“天師可以再給朕一方丹藥,務必使朕明日可以行動自如。”
“……是。”
俄而紫眠從帳中掀簾走出,略與侍衛交代幾句,北風咆哮漸緊,也聽不清他在說些什麼。忽然他身子一動,偏頭向賀淩雲與靈寶的藏身處望來,賀淩雲趕緊摟著靈寶往暗處一縮,心下大驚。他一徑往壞處想,卻未見紫眠再有動作,似乎一切隻是巧合。紫眠毫不起疑地繼續說話,淡淡幾句後便轉身離去。
“現在是好機會。”賀淩雲湊在靈寶耳後說道。
“不再等等嗎?”靈寶身子微微發顫。
“等不得,你剛剛也聽見情況有多危急,”賀淩雲鬆開靈寶,一雙寒眸緊盯著帳前守衛,在暗夜中灼灼如鷹隼,“我去解決那幫侍衛,你來望風。”
靈寶惶恐地點點頭,賀淩雲用麵巾掩住臉,正待衝出去,呼嘯寒風中一隻雪球卻倏地砸中他的背心。淩雲心下大駭,猛回頭看清站在他身後幾丈開外的人竟是紫眠,不禁倒抽一口冷氣。
原來紫眠並未走遠——他本就有備而來,隻是為防元昕生疑,才假意出帳取丹藥,卻在與侍衛交談時發現了躲在不遠處的鬼祟黑影,因此特地繞到他們身後,與二人照麵。
狹路相逢,冷冷對視,賀淩雲見紫眠的毫無愧色,敵意衝昏他的頭腦,胸臆血氣狂湧著,在風雪中衝上前一把揪住紫眠前襟,雙目中淩厲的殺氣仿佛要將他洞穿。
紫眠順著賀淩雲的衝勁在雪地裏滑開幾步,他的長發被大風吹散,往日與淩雲的交情曆曆在目,此刻卻似乎跟著體溫一起被寒氣帶走。他倏地抓住賀淩雲的胳膊,一雙眸子冷冷與他對峙:“別衝動,你動手隻能是白白送死。”
“你想阻止我?”賀淩雲咬牙冷笑,“你還打算助紂為虐?你知不知道你家主子幹的好事——皇帝與太子都被他害死了,這種時候——明天他要南攻,你卻要治好他?”
紫眠臉色陡然一白,神情卻絲毫未變:“我自有我的主意,你別壞我大事。”
“紫眠,”賀淩雲想起那日酒坊中秦樓所言,語氣一緩,“念在往日你我交誼,這次我隻要你袖手旁觀,如此而已!”
“我也念你一心報國,就不喊人來抓刺客了。”紫眠用力掙脫他,撣撣衣襟,雙目往賀淩雲背後望去。
賀淩雲一怔,轉身一望,就見靈寶強自鎮定地走到他身邊,小臉卻急得扭曲:“快走,侍衛被引來了!”
“該死!”大好時機就這樣被紫眠耽誤,賀淩雲咬牙切齒,卻不得不僵身一揖,冒充燕兵的模樣與天師大人行禮告退。
紫眠亦冷淡地略略點頭,越過他們向燕王大帳走去。他不動聲色拿言語絆住侍衛,為賀淩雲二人的隱遁放出時間。
侍衛並未多疑,紫眠便進帳服侍元昕。賀淩雲不甘心就此放棄,他與靈寶沒走多遠便又悄悄折返,卻在剛剛與紫眠發生爭執的地方踢到一隻玉瓶。但見雪地裏圓潤玉色一轉,賀淩雲蹲身拾起小巧玉瓶,托在掌心念那瓶身上的篆字:“還魂駐魄丹?”
“這是紫眠大人落下的?”靈寶雙眼緊盯著瓶子,戰戰兢兢問道。
“嗯,”賀淩雲曾經是紫眠船上的熟客,對還魂駐魄丹略知一二,“這是生死人肉白骨的靈丹妙藥,我道紫眠意欲如何,卻原來是拿這個救燕王——活該叫他不能得逞!”
“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靈寶慌道,“紫眠大人不見了丹藥,一定要出來找的。”
“既如此,索性去他大帳守株待兔,”賀淩雲帶著靈寶往西走,摸索著尋找天師大帳,“我就不信奈何不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