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貧道正是為此而來。方才貧道在大營四周略作察看,算出明日正是南攻的好機會。”
“哦?”半麵龍興味盎然,正待細問,卻被元宜搶白。
“天師大人莫不是看江麵都已凍結,要我們明日走冰上過江?”元宜嘿然冷笑,“隻怕大人不諳兵法——我軍棄戰船不用,涉險過江迎擊岸上敵人,無疑處在劣勢,此乃兵家大忌。”
“為何不用戰船?”翠虛笑得一派天真。⊙思⊙兔⊙網⊙
元宜一怔,惱起來:“天師在開玩笑嗎?長江封凍,如何駛得戰船?”
“若無法使戰船派上用場,翠虛豈不愧對陛下厚愛,”翠虛轉而麵向半麵龍,欠身一揖,“請陛下準許貧道放肆……”
雪橇載著船滑進冰麵,龍白月抱著狐狸寶兒與靈寶坐在船裏,三個男人推著船往江心走去。離開岸邊硌腳的碎冰,不大一會兒冰麵便光滑平整,賀淩雲見推起船來不費力,便將紫眠往船上趕:“你有傷,先上去躺著,免得有突發狀況時你行動不便。”
紫眠無聲一笑,乖乖上船與龍白月坐在一起。就聽明窗塵忍不住聒噪:“什麼突發狀況?冰麵開裂嗎?”
“難說,”賀淩雲皺眉望向江心,“雖說今年奇寒,可長江畢竟是天塹,我不信它能凍得多堅實……”
話音未落,像是回應賀淩雲的疑慮,他的腳下果然傳來哢啦一聲,極細極輕。
“不好!”賀淩雲一把抓住明窗塵的背心,將他扔上船,就聽腳下哢啦哢啦聲不停響起,一聲高過一聲。一語成讖,賀淩雲推著船飛速向前滑,整個人也順勢伏上小舟。
這時便聽得轟然一聲巨響,船下冰麵豁然張開一口黑森森的巨洞,龍白月隻覺得身子忽然下沉,忍不住尖叫出聲。
水花四濺,小舟拍上寒水,不住的晃蕩,眾人心有餘悸的伏在船上,大氣也不敢出。半晌後紫眠無奈開口:“果然冰麵太薄。”
賀淩雲額上沁出冷汗,懊惱地抱怨道:“媽的,竟然被困在這裏。”
此刻船卡在江心,沒多久冰麵便會繼續凍結,將他們徹底困死。境況委實騎虎難下——棄船渡江太過冒險,保不齊冰層何時又會開裂,將他們一股腦吞噬。
眾人皆內心焦躁,靈寶伏在船頭,耐不住性子開始拿鑿子敲冰。龍白月用毯子替她遮去風雪,輕聲勸阻她:“杯水車薪,沒有用的。”
“那我們該怎麼辦?”靈寶心急如焚。
這時紫眠忽然坐起身,昂起臉來在風雪中仰望無盡玄夜,雙目細細逡巡,嗓子裏滑過一絲激動的顫音:“師兄……”
但見空中滑過綠光如練,仿佛一條青蛇,蜿蜒著遊過他們頭頂上方。隨著綠光所及之處,天地間頃刻霪雪乍收,天光一霽皓月千裏,連撲麵寒風都回暖,熏得人臉上毛孔舒展,分明是煦煦春風醉人。
船上幾人來不及發出驚歎,便聽見船邊冰層發出哢嚓哢嚓的龜裂聲,江水湧動,浮冰咯咯撞著船幫,推著小舟緩緩向東漂流。
龍白月結結巴巴問紫眠:“你說師兄,是指翠虛嗎?”
紫眠點點頭,望著仍在半空中旖旎嫋繞的一線青光,眸中閃爍著複雜又溫柔的亮采:“是他,他作法時就愛弄出青光炫耀……”
燕營中元宜看著腳下冰雪消融,驚訝得說不出話來。半麵龍得意地哈哈大笑,迭聲讚歎道:“天師,這是什麼大法?”
“春江花月夜,聊博陛下一笑。”翠虛欠身,望著半空若有所思地微笑。
——那家夥,這下該心服口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