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蘭在一旁看得有趣,也吵著落璃幫忙畫。
落璃興起,幫她畫了眉,敷粉,抹胭脂。
妝成,小蘭看著銅鏡中的自己,喜不自禁。
落璃在未來世界裏上班的時候,常常要畫淡妝,這手法也是極嫻熟的。
到了晚飯時分,顧燕熙才回來。
落璃侍候的時候,和往常一樣,顧燕熙徑直拉了她和自己同桌而食。
看著落璃與小蘭一起離去,顧燕熙安靜地站在院子裏,月影斑駁,在那張俊顏上投下點點黯淡陰霾。
望著落璃遠去的方向,他隻靜靜望了片刻,轉身離去,神情濃烈而又模糊。
他給自己擺一局棋,左右互搏,聊以寧神。此時此刻,他沒有資格見她,即便隻看一眼,也是褻瀆,他知道。
他不是她心裏那個完美的人,不是值得她托付終身的良人,他欺騙她,辜負她,甚至,利用她。
什麼身不由己,情難自禁……
借口!
你死心吧,否則總有一日,你的狠絕會割傷自己……冥冥中,那個聲音又在腦海想起,笞痛他的脊梁。
死心。他本以為他做到了,從九歲那個雨夜時起。可為何,還會覺得疼?
眼前黑白縱橫,扭曲成一片。
多少年了?十年。十八年。或許,從他降生時便已注定的。
這就是他的人生麼?他已錯失過一次了,莫非,又要再錯一次?
今天早上軍師走的時候給他擺了一局棋,此時她已經走進了屋裏,猛揮手,打翻一地殘碎。棋子相撞,聲聲刺耳,像是尖銳呼嘯,銼磨神經。
想起了自己對軍師說的話,他說:“不用讓落璃去了。
軍師搖扇道:“既是如此,那我就沒什麼要說的了。”
顧燕熙輕笑:“天已漸寒,先生還搖著扇子也不怕冷麼?”
軍師大笑:“多謝公子掛心。老夫倒是覺著,便要冷些才好,時常的頭腦發熱,是要出亂子的。”他言罷也不看顧燕熙,搖著羽扇,優哉遊哉地去了。
他在陰影斑駁中冷笑。
落璃一切又恢複如常,就連丫鬟失蹤的事,也沒有放在心上了。休息時分,落璃又拉著小蘭絮叨一陣,才緩緩入睡。
直到身邊微微一動,落璃從昏昏入睡中清醒過來。
意識到是小蘭在翻身,落璃並沒有動。
片刻,小蘭突然坐了起來,落璃正準備開口問她做什麼的時候,小蘭突然靠近落璃。
落璃心中一動,仍然閉著眼睛,動也沒動。
感覺到小蘭的呼吸噴灑在自己的臉上,而後又緩緩撤開。
接著,落璃能感覺到小蘭正小心翼翼的往床邊挪去。
直到小蘭的腳步聲響起,落璃才微微的睜開了眼睛。小蘭的步子很急,看到她了門邊,落璃又閉上了眼睛。
過了一會兒才傳來關門聲,想來是小蘭最後走的時候還看了她一會兒。
這丫頭想做什麼呢?
落璃突然想起有幾次小蘭也是這樣半夜溜了出去。
一時,好奇心起,落璃也偷偷下了床,跟了上去。
落璃不敢抬靠近小蘭,隻是遠遠的跟著,直到她走到一處園子裏的假山旁,這才停了下來。一身單薄衣衫的小蘭站在月色中愈加楚楚。
落璃這才想到,晚上時分,小蘭連臉上的妝容都沒卸掉就睡了。
當時,她隻當丫頭愛美,也沒有多想。
現在看來,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
就在小蘭抱著手臂緩緩蹲下去的時候,從假山後走出一個男人來。小蘭嬌笑一聲,竟然向鳥雀一樣張開翅膀撲向那男人。
落璃微微動了下,離他們近了點,這樣的距離,她看清楚了小蘭的臉,小蘭凝視著麵前的人,那樣的神情,溫柔而纏綿,道是無情,又似是多情,落璃從來沒有發現小蘭也有這樣美麗的時候。
那男人似乎說了句什麼。
然後小蘭高高地昂起下頜,清淺一笑,容顏依舊,卻自有一股婉轉的魅惑從骨子裏透出,風情最濃,竟柔得化出水來,連她周圍的光都好似微微跳動起來。
男人的手環住了小蘭的腰,然後輕輕的低下頭去。
那樣熟悉的動作,總讓落璃覺得有些不對勁。
她再次靠近了一些,才聽到小蘭說:“我沒有胡說,就算是為你死了,我也願意。”
“誰叫你為我死呢,我叫你為我好好活著。”
那樣的聲音,落璃一震,慢慢的走了出來。
可以直接凝視著兩人的瞬間,落璃為那一刹自己所看到的驚呆了。
有一瞬間他完全聽不見自己的呼吸聲。
艱難地伸出腳,往假山深處走去。光線似乎在眼前緩緩黯淡下來,樹的影子越來越深,向地麵延展開,他向前走,還可以聽得見枯枝在腳下破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