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落璃那樣討厭做一枚棋子,可她不知道,這世上,誰又不是一枚棋子。
有時候,能做一個有用的棋子,何嚐又不是一種福氣。
蘇越轉身看著顧燕熙,陡地,蘇越扯下來自己的披肩,扔在了地上。又扯下來自己的衣衫,扔了出去。
此時,起了一陣風,如意牡丹錦的外衫極輕,這種錦繡無論怎樣堆繡,都隻用胭脂、紫、綠、藍四色,嬌嫩的可以滴出水來,順風飛去,纏綿於風間,長袖流水,波浪漣漪。
外著顧燕熙震驚的神色,她的心中說不出的暢快。
“蘇越,你瘋了,是不是?”
“是,我是瘋了,我為你瘋了,你可滿意?”她繼續笑著。
雪做的肌膚從帛緞裏層一點一點地透了出來,高聳的胸、纖柔的腰肢、修長的雙腿,鮮嫩如剛剝了殼的荔枝,仿佛欲滴出水汁來。
“顧燕熙,這樣的身子,你看著可還滿意。是不是比那樊落璃差?”她的聲音開始顫抖,“十幾年了,一個女人能有幾個十幾年。這樣的身子,現在還嬌嫩,可再過十幾年,你想會變成什麼樣?”
顧燕熙蹙眉不語。
“我一直在想……”蘇越緩緩的走近顧燕熙,“你和樊落璃在一起的時候,當她在你的身下的時候,你是否也是這樣風輕雲淡。”
顧燕熙一再聽到落璃的名字,抬眼對上了蘇越的眸。
她的眼睛很大,眸色幽黑。
是一雙很漂亮的眼睛呢。
緩緩的撫摸上她的臉,蘇越不由得閉上了眼睛。“我見過一次,你看著她的樣子,哪裏還有什麼平淡,那樣專注溫情,隻要你對我那樣……哪怕一半,我死也值了。”
隻是,一會兒,她才感覺到那隻手冰冷而滑膩,蘇越不由就想起幼時貪玩,潛入池塘時,塘中的貼著身遊過的青蛙皮膚。
蘇越驀然睜開了眼睛,就對上了顧燕熙異常清冷的眼神。
“我知道了……”蘇越纏上了顧燕熙的肩膀,“即使做戲你也不願意,你以前可以和那些丫鬟一起濃情蜜意,我卻不可以。”
提到那些丫鬟的事,顧燕熙心裏像是陡然紮進了一根刺,狠狠的推開了蘇越,他冷冷道:“不要再提那些丫鬟的事。”
蘇越愣了一下,又再次貼了上來,“好,我不提了,那麼,你可以給我。哪怕你不愛我,隻要你願意讓我留在你身邊。”
緊鄰窗外的梧桐葉篩勻光影,室內的一切不由都勾勒在明明暗暗中。
就在蘇越以為,顧燕熙不做聲就是允許時,他眉間再次淡蹙,“蘇越,這些年跟我在一起,是我疏忽了,女孩子總是要嫁人的。”
蘇越心中一澀,“隻要你願意要我,哪怕沒有名分,我都願意。”
說完,徐徐抬眸地與他對視,笑意自唇際、眼角、眉梢一路蔓延開,蕩漾的似熾烈日下結出的花,雖清麗柔綿卻直灼進人心裏去。
顧燕熙臉上泛起了笑意,愧疚又溫和的說:“蘇越,你本是重臣之女,身份高貴,怎麼能無名無份的跟在我身邊。這些多年我都疏忽了,卻不能再錯了。你朝中或者我身邊的,隻要你看上的,你像我開口,我都會成全你。”
說完,他扶起已經呆愣的蘇越,親手撿起地上的衣裳,披到了蘇越的身上。
她如此做,做到了這種地步,他仍然能像柳下惠一樣的拒絕,給她的,隻有憐憫,那樣的憐憫一絲絲滲入蘇越的肌膚下,叫她周身起了一層寒栗。
這樣都被拒絕的屈辱,像刀子一樣,一點一點的割裂了她。
偏偏,他還是不肯饒過她,“不要以為落璃不在了,就沒人能打理那些商號,將軍府不是不能出現第二個落璃。”
隻著了雪白內衫的她大笑,有什麼衝進了嗓子裏幾乎嗆的她喘不過氣。閉上眼睛,總是有心頭一黯的酸楚湧上眼睛。
然後,以淚洗麵。
然而,顧燕熙看都沒看她一眼,轉身就走。
恨到極處,她突然妖妖嬈嬈的笑了,“你死心吧,樊落璃已經成了別人榻上的女子,如今,她隻能在別人的身下輾轉承歡,而你,永遠也別想再得到她了。”
此時,已經走出去的顧燕熙聽得清清楚楚,他的腳下沒有停留。
可正麵的雲端卻看得真真切切,他的臉色,瞬間慘白。
顧燕熙並沒有回將軍府,而是不知不覺的來到了六王府,卻被告之六王爺一大早就被召見宮裏了。
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麼的顧燕熙,又轉身回去了。
而今日被皇上召來的宋澤瑞坐在美人榻上,窗外的老榕樹影映進來,他一身都是蔭蔭綠意。
新貢上來的西瓜切成小塊盛在玉碗裏,宋澤瑞親手挑了上好的,呈到了皇上的麵前。
皇上看著自己的這個兒子真是越看越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