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舉喪,太子自然在皇宮守靈。

朝中丞相的叛亂已平,發生了這麼大的事,自然是所有的大臣已經被召進了皇宮。

宋澤瑞心中並不如何悲痛,孝儀在此,“通”的跪倒榻前,撫榻長泣。有他領頭,殿中更是哭聲大作,皇帝崩逝的喪鍾已經傳遍天下。

哭得有大半個時辰,顧仲雲站起,由袖中取出黃綾詔書,說道:“聖上崩逝,遺詔在此,著太子柩前即位!”

說畢,將遺詔遞與眾臣,依次傳給眾大臣過目。一眾大臣本就認定該當宋澤瑞繼承帝位,加之遺詔璽印齊全,均匆匆瞥過,點頭認可。

顧仲雲見眾臣皆認可,遂率先行至宋澤瑞跟前,伏地三跪九叩,長聲唱喏道:“吾皇萬歲萬萬歲!”

玉石,便如山傾水瀉般,一時殿內外諸人都同時下跪:“吾皇萬歲萬萬歲!”

待到眾臣稍稍退下後,宋澤瑞才看到太子府的人正著急的等候在外。

“什麼事?”

“娘娘要去天牢,這會隻怕已經快到了。”

聞聽落璃去了天牢時候,宋澤瑞的手心突然變得冰涼,掌心有微汗透出,泄漏了淡漠神色掩藏之下的起伏。

“派人密切保護娘娘。”

可不消片刻,又有人回稟,太子妃暈倒在街頭。

皇宮中白綾飄飛,宋澤瑞卻顧不上其他,“馬上回太子府。”

“殿下,萬萬不可啊。”近臣忙上前勸誡,“太子的一舉一動,朝中大臣,天下萬民都在看著,太子此時離宮,叫天下人怎麼想,又會怎麼評論太子的行為。”

“迂腐。”宋澤瑞怒道。

卻不再理睬,忙命人換了便服,頭也不回的走了。

隻留下近臣和太傅滿臉的失望。

等到宋澤瑞離去,太傅生氣的拍手道,“如此殿下,如此女子,誤國,誤君,誤國,誤君啊!”

宋澤瑞回府,看到的是並不是落璃躺在床榻,而是在園子裏倚靠著欄柱,看著高牆外的碧空流雲,整個人似乎都被抽走了精神。

“落璃。”宋澤瑞澀然開口。

落璃隻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隨即轉了目光。

“落璃,你聽我說……”

“要說什麼?”落璃的神色突然淩厲了起來。

風從殿外蕩進來,吹得重重白色紗幔狂舞不已,宋澤瑞哀傷的看著落璃,幾乎死一般的寂靜。

“不說了,是嗎?那我來說,你殺了他,不過是鳥盡弓藏,兔死狗烹,一旦事成便翻臉背盟,除去知情人以滅悠悠眾口--即便他要如此,也是帝王常情。”

宋澤瑞看著落璃,她的臉色象雪一樣透明而蒼白,那是一種脆弱的感覺,仿佛轉眼便要隨著風飄散了似的。

“落璃,你我相識,相知這麼久,我在你眼裏不過是這樣的人,是嗎?”宋澤瑞英俊的麵上止水無波,淡得看不出什麼痕跡,語調中卻極力地壓抑住怒火。

“那你要我怎麼想。”落璃長長的睫毛顫抖著,“我知道發生的事情,我那麼相信你,一切都在你和顧仲雲的掌控中,如果不是你,難道是顧仲雲會對他下手嗎?”

“落璃,你愛他。”不是疑問,而是肯定,“你沒有恨他,你還是那樣的愛著他。”

短短的時間內,她憔悴了許多,睫毛下有著印著一圈暗青的痕跡,原本她那是一雙美麗得像是剛剛被水暈開的煙墨的眼,淡然得幾乎沒有任何感情。

落璃突然捂住了臉,“是,我愛他,我竟然還愛著他。”

“如果可以,我願意做一切,隻要他能活過來。”落璃再不掩飾自己的哀傷,“其實,我知道的,我不會那麼笨,我知道他的身不由己。知道他心中的恨,但他為了放下了那麼多。我怪他不要我們的孩子,其實後來我早就知道了蘇越的自作主張。可我,卻還是要說是他下的命令。你看我都做了什麼啊……”

落璃麵色陣陣蒼白,腳下一軟,渾身已經沒有半點力氣。

這些時日,她早已經吃不下,睡不著,在此時聞聽顧燕熙的噩耗後,再也撐不下去了。

宋澤瑞一言不發,走過去,將落璃抱到了懷裏。

“宋澤瑞,我也是知道這一切的人,是不是,有一日,你也會除掉我?”她冷笑一聲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