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淚。
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夜,火光映著淚痕斑駁的臉,鳴人在他麵前一個音輕一個音重地重複著一句話。
──是我害的,都是我的錯。
無窮無盡的疼惜,自責,苦痛一下子將他湮沒,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想抹去那些不斷落下的淚,鳴人沒有情緒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那個時候我以為佐助會死掉。後來每逢雷雨,我總覺得特別害怕……”話音漸漸小了下去,鳴人努力半睜著的眼睛終於合了起來,身體無力地往地上跌去。早就料到現在的鳴人撐不住這麽久的幻術,佐助伸手一撈便把小小的身軀抱進了懷裏。
掛在鳴人眼角的淚珠掉了下來,小小的臉上兩道蜿蜒的淚痕看得他心裏發疼。
“也許真不該喊你白癡,該喊你哭包……”
帶著苦澀笑意的話語消失在唇畔,他一點點地吻去殘留在鳴人臉上的淚,動作親密得如同對待戀人。
他坐在床邊,看著鳴人熟睡的臉,手一下一下地撫摸著金發,臉上盡是疼惜的神情。
我答應你,做你的朋友,總行了吧?不要哭了。
麵對哭得傷心的孩子,“佐助”是這麽安撫的吧?也許因為都是“宇智波佐助”,即使不了解這裏的“自己”,他還是能聽出那句話裏的潛台詞。
我會在你身邊。
想到這裏,佐助不禁輕笑出聲。
那麽小的一個孩子,怎麽就能那麽堅定地許下諾言?
當年那個信誓旦旦地說著“我向來說到做到”的漩渦鳴人,在一次次的磨難麵前,尚且不能不顧一切地帶他回木葉,這個世界裏的“自己”,又憑什麽保證能一直留在某個人身邊?
“宇智波佐助,承諾是你給不起的東西。”
充滿嘲諷的話語剛說出口,他猛然發覺那話竟不是對著某個現在不知道在哪裏的“自己”說的。仿佛觸及了某些不能碰的東西,心裏一痛,他下意識地握緊了鳴人的手。
“痛……佐助,我的手要斷了。”
剛醒來的鳴人被他這麽用力一握,痛得幾乎要從床上跳起來。佐助急急鬆了手,身體往前湊近一點,輕聲問:“有沒有覺得哪裏不舒服?”
鳴人沒有回答,直直地看著他出神。
覺得不對勁,佐助語氣中帶著點焦急:“鳴人?”
“再喊一次我的名字,佐助。”澄澈的藍眸仿佛能直看進心底,鳴人的語氣平靜沈穩得不像一個十歲的孩子。
心中隱隱泛起不安,盡管腦海充滿疑問,他還是照鳴人說的做了。
“鳴人。”
直直往下掉的尾音,仿佛帶著很深很重的意念。
躺在床上的鳴人靜靜地凝視著他,久久不發一言。那張熟悉的臉上,再一次出現了讓他無法解讀的悲傷。
“佐助……”昏睡了一整天,口中幹澀,鳴人說得有點吃力:“以前你不是這麽喊我的。”
不理會佐助臉上詫異的表情,他直視那雙顯得深不可測的黑眸,緩緩地說:“我作了一個好長的夢,夢到過去好多事。”他忽地淺淺一笑,道:“我們不才認識兩年嗎,怎麽就那麽多回憶呢?好奇怪哦──”
帶著笑意的孩子氣的尾音消散在沈寂的空氣中,房間裏忽然變得異常安靜,隻聽得見床頭鬧鍾“滴嗒滴嗒”的細微聲響。鳴人忽然輕歎一聲,閉上了眼睛,喃喃道:“我想再睡一會兒。”
鳴人很快便沈沈地睡去了。佐助走出房間,輕輕地關上房門。轉過身,他長長地籲了一口氣,緊繃的身體瞬間鬆弛,背靠在門上,緩緩滑下,坐到了地上。
在那麽短短幾秒裏,他真的以為眼前的是二十歲的漩渦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