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少年手裡端著托盤,緩緩走在迴廊裡。一聲長歎從唇間吐出,因為不想讓自己的行蹤暴露,更不想讓洛弗爾得到消息,從而識破她逃避那個賭注的伎倆,所以她依舊做少年打扮。

此時有太多的疑問堵在心口,一時無法相通。她垂眼看著冒著熱氣的藥碗,譬如,現在他正躺在床榻上等候著她端藥過去,那天在卡斯拉羅山穀遇刺,背後一箭正巧射偏了,隻受了一點皮外傷的他卻意外墜馬,然後就傳出他受重傷的消息,這些不能猜出他是有意放出這個假消息。

那麼他的目的是什麼呢。僅僅是故意讓消息傳到她耳朵裡,然後讓她匆匆忙忙趕到他身邊這樣簡單嗎?

作為全軍主帥的他裝作受了重傷,那麼向馬修斯進發的大軍就不得不停下來,依照他的個性,他不可能做出這種荒唐的事來。

她搖了搖頭,恐怕事情沒有表麵上看到的簡單。他假裝受了重傷極有可能與這次進攻馬修斯的策略有關。

不知不覺到了迴廊的盡頭,守候在門外的是君王的近身護衛隊,一個身影跨步上前為她推開了門。

她看了一眼低垂著頭的查德,他顯然也認出她來了,不過他從始至終一直低頭不語,她試圖上前問他一些事,但最終還是忍住了,移步走了進去。

他坐在長桌前獨自飲著葡萄酒,見到她的身影稍抬了一下眼簾,隨後又重新低下頭去,他似乎在沉思著什麼。

她嘟著唇將手裡的托盤擱放在長桌上,今天已經有幾名副將來看他了,而他照舊裝作重傷中的模樣躺在床榻上。

她端了幾次藥過來,他根本就不會喝,最後總被她乘人不注意倒到窗外去了。

想起那幾名副將滿臉焦急,長籲短歎的樣子,她感受到他們心裡的想法,當時從首城裡出發是三路大軍,原計劃是格裡諾和君王率領的軍隊同時攻打馬修斯外圍的兩座小城,可是現在君王率領的這支軍隊卻意外地在勃克薩諾城停留了下來,一待就是五六天的時間,而且君王受重傷後也沒有明示從副將中提拔出一名主帥率隊先出發。

行軍打仗最關鍵的是雷厲風行,現在這樣延誤下去將會嚴重降低軍隊裡的士氣。

“你心裡在想什麼?已經耽誤了這麼長時間了,再不出發,失去了最佳進攻時機,到時後悔可就來不及了。”

她在他身側的高背座椅上坐下來,原本她告訴自己管這些事可能會引起他不高興,但她還是忍不住說了出來。

他的臉上並沒有任何不悅,而是不緊不慢地為酒杯裡斟上了葡萄酒,輕描淡寫的語氣裡暗湧著幾分詭異。“今天傍晚你自然會知道答案。”

他心裡到底在籌劃什麼?她發現自己對這樣的他一點也不瞭解。既然他說傍晚,那麼她就靜靜等到傍晚。

用過了午膳,在等待傍晚來臨前的下午顯得特別漫長。

這中間她又出去取了幾次藥,他的藥一個時辰就必須取一次,現在她又一次走在去取藥的路上,不過還好,這是今天的最後一次,所以她的腳步也就顯得格外輕快。

步下了迴廊盡頭的最後一個台階,一個身影在眼前一閃而過,她認出那是勃克薩諾城的城官拉卡納斯,他今天來看過莫帝森幾次,所以她認得他的背影。

她轉過身打算走向另一個方向,眼角的餘光再次掃視到了另一個魁梧的身影,是昨天抓她進城的那些人的頭領厄米因。

厄米因一邊靠近拉卡納若有似無的,一邊不停地東張西望,怎麼看都像是一副偷偷摸摸的樣子。這兩個人碰在一起要做什麼?她好奇心一時興起,腳步不禁跟上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