霆來說不啻於晴天霹靂。
手銬奮力劈下,邪惡的笑聲消失了,可那些邪惡的話依舊在丁霂霆腦中盤旋:“……她身上跟你流著一樣的血!你們完了!丁家也完了!”
世界突然很安靜,他看見三哥,寂叔,許多熟悉的人朝他奔來,他呆呆的看著他們,眸光,驟然破碎。
【親生父親】
丁霂震看見弟弟枯悴的容顏和恍惚的目光,轉身迎向緊跟而至的一民特警,奪槍,打算射死跪在地上的那個災星,卻被嚴靳和寂叔死死攥住手臂。噠噠噠,一梭子彈射向天空。
其他特警迅疾行動,奪下丁霂震的槍,將石杞押走。
丁霂霆看不見這一切,仿佛丟了魂魄,隻是一步步機械的向前走,短短幾步路,已從暖春踏入隆冬。“沫沫呢?”他問自己。
有人告訴他:“她流了不少血,被送去醫院了。”
他轉動眼珠,到處搜尋她的身影。不見。天空,一駕直升機飛高了,飛遠了。
他的心,被剜去一般,痛,空洞,聽不見心跳。
明明是陽光普照的天氣,卻陰冷的令人瑟縮,連刮在身上的風都是悒鬱的,隻消片刻,便將他吹得像一塊幹癟的橘皮。血液呢,早凝固了。
有人握住他的手,替他打開了手銬,可他很想鑽進囚籠裏躲一躲。囚籠外,是滿世界的嘲諷,滿世界的噩耗,滿世界的黑暗。
丁霂震走到他跟前,用力攬住他的肩頭揉了揉,“霆,跟哥回去。”
“我們的股票是不是跌停了?”他蒼白的唇動了動。這種事比大地震波及麵還廣,且負麵影響才剛剛開始。其實他擔心的並不在此,而是沫沫會如何,跑跑會如何?但他害怕想,自然也不敢開口問其他話。
“沒什麼,還能跌沒了?”丁霂震傲然說道,“我接到威脅信時立刻動用一切關係給新聞媒體加壓,不得播報任何有關丁氏的負麵消息,防止‘徹骨’耍滑。MD,還是晚了一步,互聯網沒能及時控製住,消息走漏了。雖然相關帖子已刪除,可轉貼速度很快……寂叔正在想辦法。”他不知自己為何把寂叔搬出來,這位老叔能耐再大也無法在短時間內屏蔽所有私人帖子啊。丁家這回真的要栽大跟頭了。
輿論力量有時比刀槍更厲害——殺人於無形。丁霂震唯一得以寬慰自己的是他沒對沫沫怎麼樣,尤其上床這種事。
從石杞發布的證據看以沫並非石興親生,乃是丁家的骨血。問題在於這男人也不能確切說出女孩生父是誰,但矛頭直指丁家兩個男人,丁洪乾和丁霨,亦即丁父和丁家長子。然而這種指證比確定了生父是誰更可怕。說明父子均染指了同一個女人,不等於暗指丁家是淫窟麼?這等影響何其惡劣?對普通人家而言已難以承受,何況在C市處於顯赫地位的丁家?
曾有人笑言:“丁氏吼一吼,C市也要抖三抖。”
這回抖大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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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霂霆捏緊拳頭,冷笑一聲,目光陡然變得凶狠。
如果活著隻能帶給他恥辱,不幸和絕望,不如衝出去,撕破黑暗,爽性把這世界搗個碎粉,一路砍殺,馳騁痛快,叫一張張巴不得他倒黴的嘲諷的笑臉被他的鐵拳打爛,再被他的鐵蹄踐踏成血屍!
然而,他不能!這世界太大,人類太多,容不得他粉碎,也由不得他踐踏,縱然他有無窮的精力去搏鬥,拚死的精神去衝殺也扭轉不了被詛咒的命運。縱使他能扛得住,沫沫呢,她是否能扛得住?他們的跑跑還那麼小,又如何麵對這個世界……
任由心靈的怒馬踢碎飄逸的流雲,自由的飛鳥,他久久未動,忽而森然一笑,半眯著眼睛,喑啞的問丁霂震,“三哥,你覺得我像好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