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老二不太標準的粵語發音裏,我坐上了火車,一路奔著家鄉的方向。跳下火車那熟悉的鹹濕海風就撲麵而來,我有點小激動。
這時一堆小三輪車圍了過來,“去哪裏,拉你走吧。”聽著那熟悉的鄉音,我開心地笑了。“哎呦!這不是那誰嗎?你從北京回來了。上來吧,我拉你回家。”其中一個拉三輪的是我們院裏的,他認出了我。
我連忙擺擺手,“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走走。”
“不礙事啊。來來,上來吧。”
我趕緊拎著包跑開了。這裏的一草一木是如此的熟悉,這裏的空氣是如此的甜美,我一邊走,一邊貪婪的看著,呼吸著。
大街上劈裏啪啦著放著鞭炮,各種海貨擺滿了街頭,鹹魚、大烏賊、海帶、蝦皮玲琅滿目。那些從小就印刻在腦海裏的臉旁就在我身邊晃動,大家滿臉笑容,衝著我打招呼,“哎呀。從北京回來了?”小孩子們在我身邊跳來跳去,“哥哥從北京回來嘍。”
我一一回應著親朋好友的問候,就快走到家門口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眼淚卻突然奪眶而出。
奶奶見了我第一眼便是老淚縱橫,雙手捏著我的臉直說“瘦了!俺孫子瘦了!”之後便大罵我爹狼心狗肺,給他孫子的錢不夠花。我爹一聽老祖宗又來勁了,趕緊找個借口溜走了。
大年三十,全家人團聚。奶奶家是個大家族,屋裏屋外,男人一大桌,女人一大桌,孩子一大桌,屋子裏滿滿當當的。整個村子都充滿著煙火的味道。
“來喝酒,喝酒”叔叔舉起杯子,“天塵來一杯啊。”
“我不會喝啊。”我小心謹慎的吃著菜。
“不會喝酒怎麼行。咱老柳家哪有不會喝酒的。你爺爺十二歲出海打漁,十歲就會喝酒。你現在都上大學了,必須得喝。滿上滿上。”弟弟立刻給我倒滿了一杯白酒。
我這一杯白酒下肚,瞬間,整個天空都亮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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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竹聲中一歲除,春風送暖入屠蘇。正月十五的花燈還沒在早春料峭的寒風中燃盡,大海剛剛掀起春潮,我們就收拾好壓歲錢和新一年的花衣裳整裝待發了。仿佛一轉眼就又回到了學校。快走到宿舍的時候,歡快的小號聲又從大牆後麵傳了過來,好像是久別的情人迎接我的回歸。
“回來了!”我興奮的推開了宿舍的門,把包裹往地上一扔。
宿舍裏還是那股熟悉的混合味道,我又沉浸在了自由的氣息裏,心頭有一種隻是說不出的感覺,不知道是高興還是憂傷。當你遊走在完全不同的兩個世界時,腦海裏就會有這樣一種短暫的糾結錯亂感。老二還是坐在床上彈著吉他,隻不過好像技術提高了好多。似乎這個寒假他都沒有離開過這個宿舍半步。一群人坐在那裏抽著煙興奮的聊著過年時的趣聞。
突然床底下竄出一隻雪白的大鴿子。鴿子咕咕叫了幾聲,斜著腦袋看了我們幾眼然後又鑽進了床底。“我帶來的!怎麼樣?大不大?落地王!我們德州特產。”扒雞得意的說,“改天咱們給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