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拿到手的證書越來越多,恐慌卻與日俱增。不是因為擔心考試不及格,或者是拿不到某個證書,而是因為我們沒有未來了。
誰都沒有預料到,僅僅一個暑假回來,人們的情緒都卻發生了巨大的變化。我們之間忽然變得有點陌生起來。那些熟悉的笑容不再輕鬆,大家整天都神經兮兮的。那一張張紅彤彤的證書變成了我們的墓誌銘,每一張證書後麵都隱藏著一股難聞的死亡氣息,我們在靜靜等待著最後那一張“死亡通知書”的頒發。
?
晚上那種肆無忌憚的夜談越來越少了,大家都習慣於靜靜的戴著耳機躺在床上聽著電台裏那些憂傷的歌曲。
“咱們還有大半年就畢業了啊。”老大的一句無心的話讓我們瞬間悲傷起來。
床上靜悄悄的誰都沒有接老大的話茬,隻有呼吸聲。
“唉!時間可過的真快,”老大長歎了一口氣。
時間可過的真快,我們漸漸察覺到了時間的真實存在,就像沙漏一樣,唰唰的在迅速流逝著。就像我們身體裏流出的血一樣,時間的血液流出我們的身體,流進了新來的那幫小兔崽子的血管裏。我們慢慢變得枯萎和失去生命力,我們臉色蒼白,一身憔悴,食欲不振;而新來的小兔崽們則青春勃發,有耗不完的熱血和精力,天天在宿舍裏大聲地吵鬧喝酒,在食堂裏跟廚師打架,整個世界都仿佛是他們的,就像曾經的我們那樣。
上帝真是一個殘酷的糟老頭子,他不給你一點討價還價的餘地。
越來越多的人意識到了我們身上的這種改變,越來越多的人就開始變得神經質了,大家擠在這個狹小的校園裏,相互傳染著。
連一向樂觀的燕兒也被感染了。她現在變得有點喜怒無常,眼淚就像夏天的雷陣雨一樣,說來就來。有時候就因為一點點小事情,她瞬間就能變得眼淚汪汪的,晚上睡覺的時候也緊緊地抱著我,抱得我喘不過氣來。我都分不清她是傷心還是幸福。
前些日子安琪突然生病住進了醫院,燕兒就像丟了魂一樣。對於越來越敏感的我們來說,任何的風吹草動都會驚擾到那顆已經不再平靜的內心。大家都在提心吊膽的擔心安琪的身體,老二也是一臉愁雲,整天往醫院跑。
這幾天燕兒的父母又來北京辦事,燕兒陪著他們在北京玩了幾天。回來後的燕兒的情緒越來越低迷了。
“安琪的病是不是特嚴重啊?”、“她為什麼還不出院呢。”她不停的從我這裏打聽著,好像我是醫院大夫。我有的時候真懷疑她有什麼特異功能,她的擔心終於變成了現實。
從老二那裏得到了一個噩耗:安琪在醫院裏被確診為淋巴癌,需要馬上動手術。我和燕兒趕緊跑去了醫院,在醫院的走廊上我們找到了老二。
“她進手術室了。”老二說話的時候臉上的肌肉在劇烈地抖動,“沒什麼大事兒,做完手術就好了。你們放心吧,沒什麼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