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都無法不去愛一個在你窮困潦倒之際還能給你錢的女人。我和燕兒又在一起了,讓她爹媽那些話都見鬼去吧。讓那些試圖主宰我們命運的人都見鬼去吧。
時光就像是一把刻刀,我們都看到了它在我們身上進行的細微卻又令人心碎的破壞。終於有一天這種破壞已經觸及骨髓,痛徹心扉。
在叮叮當當的聲響中,藥廠留下的那座堅固的高樓不知何時化作了粉塵,開闊的天空看起來有點異樣。校園越來越大,人越來越多,也越來越漂亮了。一切都在變化,這些變化不知道何時開始的,但卻渾然天成的出現在了你麵前。有時看著身邊那些熟悉的身影,會突然生出一種很自然的陌生感。那些每天從這個宿舍裏進進出出的熟悉背影,慢慢地變得模糊。分不清誰是誰,分不清過去和未來;我失去了辨認這個世界的能力。
隻有燕兒在我腦海中越來越清晰。
在最後的時間裏,那些麵臨畢業的人們用不停的忙碌來衝淡心頭的恐慌。有的人在刻苦學習,準備報考注冊會計師;有的人刻苦背著外語單詞為將來的留學深造做著準備,老二就在外麵報了一個法語培訓班,他和安琪計劃著將來一起去法國留學。其他人的生活大致相同,任由命運擺布,等待著被時光一點一點的淩遲。
我和燕兒徹底逃離了這個不祥之地,去靜靜的享受著屬於我們的快樂時光。白天,燕兒寫著我們倆人的畢業論文,我一本一本的閱讀起了書架上的書,我瘋狂的閱讀著馬爾克斯的小說,沉浸在他的魔幻世界裏;到了晚上,我們騎上自行車鑽進那些燈火通明的小胡同,那裏散發著羊肉串的濃鬱芳香,混合著孜然和辣椒的煙霧在整條大街上彌漫。這種溫暖的生活氣息讓我們感覺到安全。我們坐在巴掌大的小凳子上,嘴裏塞滿了滴著油的羊肉串,喝著冰涼的啤酒,聽著光膀子的大叔在指點江山,揮斥方遒。他們說著薩達姆,說著海灣戰爭,說著海峽琉球,說著遙遠的美洲。
我們蹲在馬路牙子上聽著別人講述他們的夢想,緊緊守護著我們自己的幸福。燕兒大口的嚼著羊肉,任由炭灰沾染了粉紅色的朱唇,而全然不顧。她恢複了光澤,開心的笑著,臉上灑滿了皎潔的月光,眼睛裏充滿了十個太陽。我們把吃完的竹簽子一根一根紮在大槐樹底下,擺成了一個心形,把喝剩下的啤酒倒在地上,啤酒泛起泡沫流進土壤裏。
最後,燕兒站了起來,她拍了拍手上的殘渣,一臉幸福的看著我說,“我操!羊肉串太好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