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淚像斷了線的珠粒,紛紛落下,欠身朝她們道“各位姐姐們,幼時不懂事,想想,伴在爺身邊的,總是你們多些,這日子若蘭盼一生也求不來。隻望盡自己綿薄之力,為大家求得一片天地,縱有不解不諒,若蘭自當甘苦咽下。”說畢雙腿一軟,竟是淚流滿麵朝她們跪了下去。
“額娘,遙兒不讓你有事,遙兒嘴壞,亂說,額娘別記掛在身上。”遙兒衝到我麵前,抱著我痛哭。我欣慰撫去她的眼淚,笑道“傻孩子,這輩子有你阿輩的疼惜,額娘不悔了。”
玉蘭等人抹著淚扶我起身,抿著唇點頭,嘴角微微顫唞,一切盡在不主言中。
“側福晉,上驕吧,時辰到了。”一旁的太監頗為不耐煩道。
我吃力的抱起薩娜,朝她們搖搖手,入了那寬大華貴的軟驕。
無聲無息,隻有微微搖晃,我抱著薩娜輕輕哼起那首飄搖,果真是貼切。
薩娜拍著小手,在座墊上活潑動著,不時的搖著我的手。
“薩娜,這歌不好聽,你的人生,額娘定不會讓你如此。”
一道道宮門厚重的打開,爾後又關上,那種感覺,讓人透不過氣,一道接著一道,離天空海闊越來越遠了。
沒有送到養心殿,也不是永和宮,待我在鹹福宮安頓下來,他仍然沒有影子,看來,不過隻是換個地方囚禁我罷了。
我坐在當年良妃喜歡的軟塌上,斜斜躺著,看著薩娜在鋪滿富麗堂皇的厚軟地毯上爬來爬去,微微笑了,如果沒有你,這深宮的日子,可要怎麼熬。
囑咐宮女將她侍侯睡下,我還仍無睡意,搓搓冷僵的手,撥亮燈芯,幹脆練起字來,好久都沒有寫了,隻是一筆一劃,如此的別扭,怎麼也靜不下心來。
我不時的哈哈手,不時探下`身,硬要把這艱澀的佛經抄得順當才罷休,窗邊微微開了一個口子,銀白的光折射進屋,燈芯飄忽不定。
一陣啪打聲,我心一喜,忙推開窗,果然是白哥飛了進來,轉了幾圈,落在我的掌心。
“白哥,你回來了,胤禎是否也該到了?”
從抽屜掏出一把米粒,一粒一粒的喂它,頓時,寂靜的空間隻有白哥輕啄木桌吃食的聲音。
突然它一驚,飛開聲去,驚起一地的白紙,咕咕幾聲,飛出窗外,不見了蹤影,我暖了一聲,一回頭便看到胤禛正蹲在地上拾宣紙,一張張,一邊拾,一邊吹吹,見隻是些佛經,遂撂起放到桌麵,油燈下,一張臉凝緊繃緊,如同外麵凍僵的枯枝。
“不知皇上駕臨,還望皇上贖罪!”我一驚忙轉出桌麵,拜倒在地。
“隨朕走走吧。”他右腿上前一步,虛扶我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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圍著宮牆,我們一路寂靜的走著,雪慢慢從牆的兩旁飄落,花瓶底鞋很滑溜,我扶著牆,小心低頭看著腳下。
身後太監宮女一臉的遲疑,緊緊跟在身後。
出了長長的宮牆,他喚了一個宮女扶我,拐了幾個園子,到了一處林子,假山林立,在雪景中生出不同的模樣,活似一個縮小的冰山,他喚人不再跟來,牽了我的手進了園。
我有心抗拒,他卻牢牢控製著我,穩穩帶著我走過這未經清過雪的涼滑地麵。
“蘭兒,這園你還記得麼?”
我搖搖頭。
他歎了口氣,指著一方最大假山“當年,你和十三弟就坐在那裏,我聞歌而來,一眼就看到你。”
我點點頭,似乎有這回事。
“你到底是誰,從哪裏來,來是為何?”他轉身,一手撫上我的臉,輕輕的磨擦著,滿眼的疑惑,不需解的疑惑。
“皇上,當年,我便同您說過,我不屬於這裏,當時一心想逃,後來……才知道,我這奇妙的一生,原是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