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是不是也該想通,這就是他應得的下場。
若不是他,我恐怕還在茫茫的蒙古草原流浪,他在那年,便已經沒有聽雍正的命令軟禁我直到他登基,而是放我回來,是不是那時,或是更早,雍正便早就對他有了今日之恨?
我想想,又覺得自己太幼稚,事事攬在我身上,不過平添我的負擔,弘曆和十三都不斷同我暗示,雍正要殺他,要殺隆科多,這是形勢所趨,大勢所然,自古以來,哪個帝王不是如此處理的?
這確實是必然的果,可那些因,又確實,絲絲般的,扯到我身上,讓我對這個果,不能釋然。
可縱然不能釋然又如何我連十四都保不了,何況是他?
可每每半夜,一想起這些事,便冷汗連天,又不斷浮現那日年妃蒼白傷心絕望的神色,讓我煩燥不已。
小菊守了我半夜,見我仍未有入睡的準備,在一旁欲說還休,又恐慌說錯,隻不斷往兩隻燃著的火爐添著碳。
許是加得太濃了,惹得我一陣陣咳嗽,小菊忙拿了手巾過來,這時憶敏已被我吵醒,睡意朦朧的哭出聲來,床板打得直作響。
“去看看。”我想也許這孩子晚上喝多了湯,要鬆鬆肚子,晚上要是尿濕了,這幾個丫頭都不得睡了。
小菊一走,我想著憶敏總歸是被吵醒了,便不再壓抑,急急的咳了幾聲,攤開手巾一看,已帶淡淡血跡,這一夜再沒睡著,斷斷續續咳了一晚上。
經過幾日來的縫補,十三今年入冬的棉褲已準備妥當,我正人譴人送去,他倒是自己來了,時值清晨,看他模樣,朝服還未換,應該是剛散早朝。
我正起床沒多久,在院裏賞著滿園暮秋的景色,蕭蕭瑟瑟,但沒有濃濃桂花香,我倒還清爽一些。
“十三哥,我正要譴人找你,你倒來了。”我笑道。
他身子還算硬朗,兩鬢雖有些斑白,但精神不錯,朝我點頭稱是,喚我進屋。
“最近可是沒休息好,火氣上升,聽內務府說,你最近身子微恙,連我送的藥膳都退了回去。”
“入冬來,確實睡眠不好,今年還翻來覆去倒騰,又搬了次家,身子不利倒不意外,我還想讓十三嫂來一趟,幫我帶憶敏幾日,等身子調養好了,再送回來,小孩子可不能病,我正擔心這一點呢。”
十三倒沒再說什麼,接過太監手裏的籃子,親自揭開,給我剩了一碗,我一看正是雪梨燉琵琶,清火止咳,看裝的碗,不是宮中之物,於是笑道“可是十三嫂親手做的。”
他笑笑沒否認,推給我道“我看心病還需心藥醫,我這十三賢王上月還讓皇上賜了忠敬誠直勤慎廉明的牌匾字樣掛在府裏,這些年來,又多在朝臣兄弟間打著圓場,今天得閑,便來叨嘮叨嘮你,有事可朝我說說,別悶在心裏,你不和皇上鬧,這下我不能說什麼,可心裏又十足掛心,左右難安。”
我歎了口氣,倒也不辜負他的一番好意,幾口便喝掉雪梨湯。
“允祥啊,我這是跟自己過不去,明明累了,倦了,可看到這場麵,心裏又覺得憋了口氣,我以前總覺得我有慧根,有佛緣,其實不過是自欺欺人,否則,常人如我,若真還活著,早該日日與佛祖嘮叨去了,何苦在這裏跟自己過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