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野花才想偷(萬字)(1 / 3)

78、野花才想偷(萬字)

78、野花才想偷(萬字)

現在城市裏出租車難打,有些出租車司機就也跟著矯情起來,遠遠地剛到小區外的街口,出租車就停下了不願意往裏走,司機的理由是,道窄不好挑頭,他不樂意倒著出來,說什麼不吉利。蘭溪真想學著華妃娘娘罵他一句:J人就是矯情!轉念又想,還是算了吧。人在社會各有各的難處,得饒人處且饒人。

蘭溪給了錢下車,不由得回頭看去。

從月慕白那裏出來,月慕白要送,蘭溪卻婉拒了,堅持自己打車。月慕白不放心,一直開車跟在出租車後頭,蘭溪其實都知道。看出租車在街口就遠遠地停了,月慕白的車子就也提前挑頭離去。

蘭溪隻能遠遠看見那輛奧迪A8的尾燈,黑色的車身早已融入夜色去,就像一個孤寂的靈魂。

蘭溪歎了口氣轉身獨自走向小街。街兩邊的梧桐在夜風裏颯颯地響著,老住宅區的街燈偶有一盞不亮的,街麵便忽明忽暗,仿佛這樣踩著步子走過去像是走回片段的時光記憶。

當年在師大第一次看見月慕白,他遠遠地一襲白衣立在球場外,蜘蛛和尹若都在大呼帥哥。她便舉著相機衝過去,卻在他轉身回眸的刹那,忽然停住。

之前離著遠,隻能遙遙地望見他的背影,可是隻是一個背影卻已經帥到讓人驚呼。實則她剛一看見那背影時,早已心髒狂跳。那麼像那個家夥——可是那氣質卻又是截然不同的,所以她確信那定然不是那家夥本尊;卻還是忍不住為了接近這個背影而跑過來。

卻哪裏成想,就連他的麵容也仿佛有那個家夥的幾分影子——相似的眉眼,卻鑲嵌在截然不同的氣質裏,於是她就愣在他麵前。

於是心底就生出一份奢念,一如當年的想望:如果這世上還能多出來這樣一個人,如果不用跟自己的姐妹去爭……如果他不是個愣頭青的小痞子,而是能帶給她安定的穩重男子……

那一刻仿佛魔法呈現,上天真的就派了這樣一個男子,一襲白衣、目光溫柔地出現在她眼前。

她確知,剛上大學的那個季節明明是初秋,可是她卻仿佛在那一刹那,看見無數粉紅的櫻花,從他鬢邊飄散。

她就義無反顧地一頭栽進了單戀,為了追尋他的身影,她不顧一切一往無前。其實一直忘了停下腳來問自己一句:你這樣追逐的,究竟是那個白衣男子的背影,抑或是7年前的遺憾?

所以也正因為如此,她的心底其實並不求月老師的回應,而情願自己這樣單戀下去——原本隻因為,她彼時暗戀的原本不是月老師這個人,而隻是月老師的軀殼吧?

許許多多事情,是需要歲月和閱曆才能幫著心靈找到答案的。她當時不懂,此時豁然明白了,便更覺對不起月老師。

也許這件事從頭到尾,月老師都沒做錯過什麼。錯的,一直都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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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著這些事,蘭溪覺得胃疼,極想抽煙。可是已經到了家門口,便打死都不敢。蘭溪在一棵梧桐樹下彎腰蹲下來,雙手捂住自己的胃。

蘭溪頭頂的街燈恰好是壞的,樹影婆娑便將她嚴嚴實實都裹在黑暗裏。來來回回走過的人都沒有人留意到她,沒人能彎腰問一下她是否需要幫助。

小街上卻忽然亮起一柱燈來,燈影明晃晃地直射過來,照得蘭溪頭疼。蘭溪眯著眼睛抬眼去看,就見眼前強光裏人影一晃,一個人走過來不由分說就將她打橫抱起來,轉身幾步就上了車子!

那光太刺眼,蘭溪又毫無防備,便驚得叫起來,“唉你誰……”

還沒喊完呢,眼睛就適應了光線,看見月明樓一雙鳳眼閃著寒芒彎腰過來給她扣安全帶,蘭溪就不敢繼續喊完了。

“你繼續喊呀。”他給她扣完了安全帶,還故意挑釁,“最好喊得你家裏人都看見,你是跟我在一起呢。”

蘭溪非但不敢喊了,還緊緊抿住嘴唇。

他這才展開長眉,若有似無地一笑,“胃又疼了?”

蘭溪抿著唇,隻能用力點頭。

他歎了口氣,“又忘了吃飯?”

蘭溪心底一顫,偏轉過頭去,不想回答他——她胃疼是小時候落下的毛病,饑一頓飽一頓、冷一口熱一口地慣了,胃就造反了。這毛病她當年在他麵前犯過幾次,沒想到他到現在還記著。

“給你媽打電話。”他冷不防又來一句。

“嗄?”蘭溪沒反應過來,扭頭盯著他。

他沒說話,隻勾著手指頭,指了指車子上的時鍾。蘭溪看了就嚇了一跳,“哎呀快10點了!”

她喊完了才明白他的用意:他是讓她打電話跟她老媽請假。老媽10點的門禁,也是從青春期那會兒就定下的;原來他也還都記著。

蘭溪便使勁搖頭,“總裁我要回家。”

“吃飯。”他甚至都沒看向她,態度倨傲又慵懶。

蘭溪咬著唇還是搖頭,“總裁沒事的,我家裏有飯,我上去吃。”

他這才扭頭過來,大驚小怪地盯著她,然後慵懶地笑,“杜蘭溪,我是說讓你陪我去吃飯。”

蘭溪好懸咬了自己舌頭,“總裁……”

“公事。”他依舊不冷不熱地,仿佛很疲倦,“打電話。或者我替你打?”

蘭溪趕緊掏出自己的電話來嘀嘀嘀地按下按鍵去。賀雲已經跟老媽說了在跟總裁交往,如果月明樓這麼打電話過去,賀雲和老媽怕都會多心……電話很快接通,蘭溪飛速說完,又飛速將電話掛斷。仿佛怕被老媽的耳朵聽見她身畔多了一絲呼吸聲。

他的蓮花跑車就轟然一聲,跟個火箭似的竄出去了。也沒見他吸取了上回撞車的教訓,這回還在小區的窄道上就直接轟油門——蘭溪隻能扭頭瞪他。

他的眼睛雖然在專注盯著前頭,而且大晚上的還卡著墨鏡,不過他還是溜出一線目光來瞥了她一眼,“忘了我從前是幹什麼的?再瞎操心,就把心擱家裏去別帶出來。”

蘭溪就悲憤了,忍不住反唇相譏,“那你上回怎麼還撞車了?”

他在不斷閃過車窗的光影裏呲出白牙來,“……上回之前消耗的精力太多,手都抖了。”

蘭溪就趕緊沿著皮座椅出溜下去,將身子都團起來——她可不想去具體知道,他所指的“之前消耗精力太多”是什麼意思……他,他故意惹她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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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竟然就選了個路邊攤。蘭溪還以為總裁請吃飯,怎麼也得去海鮮酒樓啊。她就當今晚上打牙祭好了……坐進塑料桌椅裏,他將兩大碗紫菜蝦米調湯的小餛飩都推到她眼前,他自己隻坐在紅彤彤的燈光裏抽煙。

“總裁,您不是說是要讓我陪您吃飯?”蘭溪瞪他,“怎麼兩碗都給我?”

“嗯。我吃啊,用眼睛吃。”他指著兩碗小餛飩,“你趕緊吃啊!你不吃,我眼睛怎麼吃得飽?”

攤子裏就他們一桌客人,人家老板娘聽著都忍不住樂了。蘭溪造了個大紅臉,坐在塑料凳子上就跟下頭墊了個軟蝟甲。

小時候看83版的《射雕英雄傳》,最稀罕的就是黃蓉身上的軟蝟甲。心想自己如果也能有一件,那可就天下無敵了。卻沒想到多年後的今天,自己反倒成了被軟蝟甲刺中的對象。

她就趕緊埋下頭去專心致誌地吃餛飩。結果辣椒麵撒多了,辣氣直衝進嗓子眼兒裏去,咳嗽得她地覆天翻。

月明樓忍不住衝著她翻白眼兒,“杜蘭溪,你非要每次跟我出來吃餛飩,都噴我一臉吐沫星子麼?你是天生的噴壺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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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蘭溪竟然能在他那刻薄的話裏,穩穩當當吃完了兩碗餛飩才出來。

月明樓付完錢瞅著她背影,隻能歎氣了。這麼些年他身邊的那些女人,吃飯的時候個個美得跟不食人間煙火一樣。就算吃炸醬麵,吃完了麵頰上還是細嫩白淨的。倘若被他提出一聲微詞,定然是馬上放下碗筷去——可是你看那個女人,竟然將兩大碗都吃得幹幹淨淨,最後連碗裏剩的兩根紫菜都給舔著吃了,人家老板娘連碗都不用刷了。

月明樓跟出來的時候,蘭溪正站在路邊打嗝。看見他過來,她越是想要控製卻越打嗝就越止不住。

小街幽靜,她的打嗝聲恨不能聲傳千裏。月明樓叉腰瞪了她半天,這才把她的嗝給嚇回去。

蘭溪就尷尬得無所適從,朝月明樓擺著手,“反正離我家也不遠,就不勞總裁送我了。我自己這麼遛彎兒著回去就行,正好消消食。總裁88~~”

大步走了好幾步,卻沒聽後頭有車子發動的聲音。蘭溪扭頭去瞅,卻發現那家夥叼著煙,兩手插在褲袋裏,不緊不慢地跟在她後頭。看她回頭瞅見他,也沒有任何的尷尬,就也停住腳步,跟她保留著之前固定的距離,站在原地抽煙。

香煙的紅火一點一點地紅,他的眼睛也不緊不慢地落在她麵上,全無閃避。

蘭溪就差點一口氣噎著,險些又打出嗝來。用力忍住了,蘭溪趕緊問,“總裁,您這是?”

“我也消化消化食。”他就大大方方走過來,自自然然與她並肩站著,“誰說眼睛不需要消食?”

蘭溪就徹底被噎住,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

時間也不早了,蘭溪怕媽擔心,就隻好繼續開步走。他就與她並著肩,一起朝前走。月光從天上追下來,將他們兩人的影子一並篩在路麵上,成雙。

“誒你等會兒。”

路過一間花房,院牆都是鏤空的鐵藝柵欄,裏頭隱隱露出扶疏花影來。月明樓就攔下蘭溪,他湊到牆邊去,伸胳膊進柵欄空當去。

蘭溪一看都驚了,跑過來扯著他,“誒!總裁,你別這麼丟人行不行啊!”

拜托,他現在是月集團的總裁,如果被人認出來大半夜的偷花,那明早上還不天下大亂啊!

他卻手腳靈活,一抖手腕,已經扯了一枝花兒出來。回頭瞅她,已是眉眼流光,“哎呀你嫌我丟人了?那算了,這花原本還想送給你呢,就不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