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手鐲的語言(2更2)(1 / 2)

14、手鐲的語言(2更2)

14、手鐲的語言(2更2)

“蘭溪,其實真正讓我醒來的事情,不是月亮灣的記憶,而是——你手上的那個鐲子。”

蘭溪被驚得一震,目光垂落到手腕上去,那一隻紫色豔麗的翡翠手鐲,此時在陽光照射下,光華流轉。

“蘭溪,我記得我大嫂也有一對很漂亮的翡翠手鐲。她後來是日日都戴在手腕上的,因為那是她跟我大哥的定情之物。隻可惜後來出了車禍,我大嫂到走那天手上還是戴著這對鐲子,結果就一隻鐲子摔碎了,隻剩下一隻。”

月慕白仿佛自顧自說著,並不抬眼看蘭溪。他講的原本是他自己家的事情,都是他自己記憶裏的故事。

“一對的鐲子是個好意頭,成雙成對、白頭到老,可是後來就剩下一隻了,落了單,好意頭就也都成了句讖語似的不吉利了。於是這鐲子就被我母親收起來,不準人再動。”

蘭溪心尖跳了跳。

這隻落了單的、仿佛成了詛咒一般的鐲子,後來卻被老太太鄭明娥送給陳璐了,而且是作為正式的生日禮物!

蘭溪不由得想起某日路過書房門口,隱約聽見鄭明娥老太太說什麼“這是個報應”。原來,說的就是這個麼?

將這樣一個鐲子送給陳璐當生日禮物,這根本就不是什麼祝福,反倒是詛咒,詛咒陳璐這輩子得不到知心的愛侶,是不是?

而後來事情的發展也的確是如此。陳璐那樣喜歡月明樓,為了他不惜進入月集團當一個眾人眼中釘一樣的小助理;後來又眼睜睜在自己的生日會上,看著自己喜歡的男子當眾揭發自己的生身父親……

這鐲子的身上若是真的烙印著什麼詛咒,那麼它是真的應驗了。

月慕白看著蘭溪的麵色蒼白,苦澀一笑,“就因為對那鐲子的印象實在是太深,所以我怎麼會是認不出來的?就算你將它染了色,可是我還是認得出來的。蘭溪你忘了我是畫畫的麼,我的眼睛是最善於穿透色彩的變化,看見物體的真實情態的。”

蘭溪顫抖起來。

那個晚上月明樓到屋頂的小花園裏去,就那麼伶仃地站在幾杆修竹旁。天上的白月光照下來,將他的影子在地麵拉長,原本強健的男子,影子卻是那麼伶仃。

他站在那裏沒心沒肺地笑,有一搭沒一搭地跟她扯起,說他小時候跟他母親時常在竹子的土壤裏頭玩兒藏寶的遊戲。說那土壤裏頭藏著的,都是他們母子想要送給對方的禮物。

彼時陳誌才的官司尚未最後宣判,那時候的她也還不知道接下來的法庭上將要發生什麼事,她隻是聽著他的講述,不知該做什麼樣的回應,於是隻能循著本能裝作沒聽懂。

後來他替她爹頂了罪入獄而去——她不能在任何人麵前落淚,她就在家裏所有人都睡熟了的淩晨,自己爬上這無人的小花園來哭。漫天的星光一閃一閃,仿佛全都是誰的淚珠。

她就想起了他的話,刨開竹子下頭的土,看見他用自己的手帕小心翼翼包裹起來的鐲子。

這鐲子她也見過,從前鄭明娥將它送給陳璐的那天,她就在場,還曾經為了這鐲子難過了好一場——也是那天他吊兒郎當地對他祖母說,“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那一刻她才明白,他說從前跟他母親的那個故事,為的是什麼;她也才明白,法庭宣判那天,他怎麼會那麼奇奇怪怪地替陳誌才又頂下了幾樁指控。

這些看似做得容易,實則對於他來說該有多難。他原本是性如烈火的人,這一生最大的放不下就是父母的命案,他這一生最不能原諒的就是殺害他父母的人——可是他為了重新得回這隻手鐲,寧願放陳誌才一馬;他為了能讓她收著這隻手鐲,他又寧肯替她爹頂了罪。

做了這些事,就等於要自己對不起父母的在天之靈,他做出這一決定的那一刻,定然疼得不啻將他自己淩遲了吧?

那晚蘭溪抱著這隻手鐲,坐在溫玉顏親手建造的這個小花園裏,無聲地哭了整夜。她不是一顆一顆默默地流淚,而是以嚎哭的姿態,卻不敢發出一點聲響。

於是再想遮掩別人的眼睛,她還是不能不將這鐲子戴在腕上,否則便覺得對不住他。可是月家人卻都是認得這隻鐲子的,她又不敢造次,恰好在電視上看鑒寶的節目,知道如今翡翠造假的技術早已發展到登峰造極,那看似極其清透堅硬的石頭也是可以被染色的——她心上一動,便找了玉器鋪子,將這手鐲染了色。

染色的時候她還幾番猶豫,很舍不得改了它的本色。那玉器鋪子的老板看出來了,便溫言勸慰,說染色的究竟是染色的,不是本色,所以染在這鐲子上的顏色,慢慢是會消退的。可能幾年,最長不過十幾年,那偽色就會褪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