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溪知道月慕白是在寬慰她,可是她卻越聽越難過。手指在他掌心下顫了顫,終於還是用了點力氣抽出來,“月老師,我們離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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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房間中沒有點燈,時光漫漫地浸透了夜色,便也流淌得遲緩而滯重起來。蘭溪的話音落下,隔了半晌,仿佛才傳進月慕白耳鼓去。他又緩緩地笑了,“蘭溪,你說什麼呢。你醉了,也累了,去睡吧。”
“我沒醉,也沒累。”
這件事是件很難開口的事,蘭溪又向來不善於說這樣的話、起這樣的頭。尤其是在極工言辭的月慕白麵前,就更覺自己笨嘴拙腮。
可是再難說,也要說。
蘭溪在月慕白膝邊蹲下來——其實她自己不知道,月慕白卻是察覺得出來。在國人的文化裏,“膝下”是小輩兒對長輩的居處,而蘭溪總是下意識地將她自己擱置在這個地方,讓月慕白看在眼裏,便是刀尖剜在心上。
說到底,她心裏就算曾經對他有過好感,卻也從來都隻是敬重罷了。她永遠將他當做老師,當做長輩,是永遠不可能平等相處的伴侶。
月慕白這一層心事,蘭溪卻沒看透,她隻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想要將自己的心情表達明白,“月老師,我是清醒理智地跟您說:離婚吧。”
“如果您還在失憶中沒曾醒來,那我要顧忌著您的健康,許多話不敢直說;幸好您醒過來了,我便想,也許這也都是天意,讓我應該將話跟您說明白——我從來不曾是您的未婚妻,更從來未曾與您以情侶的身份交往。”
“而我們結婚……是為了月集團。那時候公司內外交困,月家找不出第二個人來守著公司。我別無選擇,隻能以您妻子的身份,才能進入公司,得到董事會的認可與員工的接受。”
“那時候事從權宜,可是現在已經不同。您既然醒來,健康狀況也越加好轉;再加上,總裁已經出獄……月集團再不是群龍無首,我自當退回從前,將公司交還給你們叔侄,也要將月老師妻子的這個身份交回。”
道理說得似乎邏輯順暢,可是蘭溪卻也明白,這件事不光是邏輯的問題,更是感情的問題——人心都是肉長,這樣硬生生地剝離,她也難過。
月慕白深深地吸了口氣,“將我妻子的身份交回?蘭溪,如果沒有了你,我自己留著這個身份,又有什麼用?”
蘭溪搖頭,“月老師不是的。我相信,以月老師您的魅力,一定還有許多其他的女士傾慕;隻需等待,月老師一定會找見一個更適合的人,隆而重之地承當這個身份。”
“是麼?”
月慕白笑起來,“那又與我有什麼關係?都不是我想要的人。蘭溪,我想要的人,從頭至尾隻有一個你。所以我又何必要拿回那個身份?”
“月老師……”蘭溪閉上眼睛,這樣的表達讓她覺得心力交瘁,“多謝月老師厚愛,可是我卻還是辜負了月老師您,是我配不上您——因為我真的沒辦法放棄對另外一個人的感情,更何況小花兒他……”
“蘭溪你不必說了。”月慕白卻截斷了蘭溪的話,“我什麼都不在乎。我隻知道,蘭溪你已經是我的妻子,而小花兒更眾所周知是我的孩子。這些事如果你不說我不說,便永遠都不會有人知道。”
“月老師!”蘭溪驚得低喊起來。
月慕白一雙眸子黑白分明,就像月色照亮幽幽夜色,“蘭溪我想我上一次已經說得很明白——不管發生了什麼事,也不管這中間還有什麼阻礙,可是我們結婚了就是結婚了。”
“……蘭溪,無論如何,這一世請你忍耐。”
“月老師——”
月慕白錯過眼神,隻望著窗外那彎孤零零的月,“蘭溪你失望了,是麼?我不再是你眼中那白衣溫雅的月老師了,是不是?此時你眼前的我固執、冷酷、自私,對吧?”
“蘭溪真不好意思讓你失望了——可是這就是真實的我。這也是這個世上每一個男人真實的心理。對自己愛的女人,沒有男人會真正瀟灑地放手。蘭溪我做不到,你別強求我。”
他轉回頭來望她,眸光瀲灩,“我這輩子也想隻捉緊你的手。蘭溪,我也願意放棄所有……所以,我不會放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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