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不自在,可到底還是沒把手收回去。
兩個人從小閣樓裏下來的時候就是這麼牽著手,那一家子人就坐在樓梯上,一臉的恐懼加厭惡,可他們就這麼一步步下樓,始終沒有一個人吱聲。
雷熠很清楚,他們這樣的人在普通人眼裏就是絕對的異類,甚至是惡魔。即使是一個劣跡斑斑的惡徒都有資格嘲笑他們。所以他不看不聽,也不用得到任何人的讚同,隻要緊緊握著江辰逸的手就夠了。
他們的天堂,從來都隻能容納兩個人。
“我來了,有什麼事,說吧。”
“急什麼?坐,先喝兩杯。”康天佑用眼神標記了手邊那杯啤酒的位置,他大概壓根就沒想過雷熠會把江辰逸也帶來,所以杯子也就隻有兩個。他莫名的笑了笑,重新站起來拿了個幹淨的杯子,灌滿啤酒之後推到江辰逸麵前。
雷熠想都不想,端起來就朝喉嚨裏灌。康天佑浪聲大笑,跟著灌了一杯。
“等等……”江辰逸本來想阻攔他,看到康天佑也喝了,就把後半句給咽了回去。
康天佑的語氣熟絡的就像是多年的老朋友:“以後你們打算怎麼辦?”
“私奔。”雷熠想都不想就冒出這麼一句,然後又中了江辰逸一肘。
康天佑就像聽到了什麼滑天下之大稽的笑話,瞬間笑崩了:“你的家產不要了?江辰逸的家人不要了?”
“連家都沒有,哪來的家產和家人?行了,別逗比了,說吧,你做了那麼多事,要麼就是籌劃什麼大陰謀,要麼就是你實在閑得蛋疼。”康天佑已經喝得七葷八素,他倆又是二對一的狀況,雷熠還真是有恃無恐,有什麼說什麼,毫無顧忌。
康天佑的臉埋在陰影裏,發出一陣壓在喉嚨底的冷笑:“你覺得是哪一種?”
雷熠望了江辰逸一眼,無意識的又握住了他的手。
康天佑這個人實在太邪門了。
每個人做事都必須有動機。隻要有動機,你就可以預判他下一步的行動。
可康天佑根本沒有動機。
搶走冥河然後上門來揭露真相,跟來59區天天上躥下跳吸引仇恨,控製住江辰逸一家,這些事好像都隻是一時興起,沒有動機,沒有目的,沒有後續。
可他偏偏樂此不疲。
酒吧裏一片寂靜,好像整個世界都在沉睡。
康天佑稍稍抬起頭來望著江辰逸,眼神陰鬱而瘋狂,像一隻馬上就要掙斷鎖鏈的瘋狼。
此刻雷熠已經後悔了。
康天佑望著江辰逸的眼神那麼可怕,看來他壓根就不該把江辰逸帶來。
雷熠側過身把江辰逸擋在身後:“別浪費彼此的時間,直接說你想幹什麼。”
“我不是說過我對雪滿江山跟感興趣嗎?這個理由還不夠充分嗎?你嚐過的人,我也想試試是什麼滋味。”康天佑眯起眼睛背靠著吧台,笑得張狂。
雷熠噌的一聲跳起來,一記準確的直拳砸上他的下巴。
康天佑大概是喝多了,居然沒能躲開這一下,被砸得徑直倒下去。
雷熠也沒想到居然能一擊得手,上去一把拽住他的衣襟重新把他拉著站起來。
“開個玩笑……下手不用這麼狠吧……”這一拳打得夠狠,康天佑的鼻子和嘴角都在流血,可還是滿臉令人看不透的笑意。
“這拳就當是我替冥河揍的。這力道……真tm便宜你了。”雷熠甩開康天佑,順手抖了抖自己的手。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揍人雖爽,揍完了也是會手疼的。
“小心!”江辰逸忽然朝這邊撲過來,雷熠其實已經察覺到背後風響,可他動作利索,康天佑更不是吃素的,隻覺得後腦上咚的一下,眼前一片漆黑。
他捂著腦袋退開幾步,踉蹌的倒下的時候拽倒了旁邊的架子,上麵的幾瓶紅酒碎在地上,鮮血一樣的液體裹了他一身。液體的涼意多少激發了求生本能,那陣黑暗以極快的速度退卻,隻剩下後腦森森的疼,有一股熱流正在腦袋下麵蔓延。
他看到了康天佑手裏砸碎了的半個酒瓶。
映在他眼裏的康天佑根本就不是那個陰鬱的酒鬼,而是一隻矯健的豹子,一條陰狠的蛇,一隻貪婪覓食的惡魔。
一個一向對自己的搏擊技巧引以為傲的人會選擇這種方式和武器,那就證明他根本就沒打算給敵人留下活路。
他是真的想要某個人的命。
他看到江辰逸拚命衝過來推開康天佑,看到康天佑靈活的閃身過去然後快速勒住了江辰逸的脖子,看到江辰逸用手肘猛擊他的腹部。康天佑狠狠的把江辰逸摔開,然後握著酒瓶走過去。
這一摔,雷熠清晰的聽到了骨頭斷裂的聲音。
在這種情況下,雷熠也無法分辨到底康天佑想殺的是自己還是江辰逸,或者都是。
看到康天佑握著酒瓶渣子朝江辰逸走過去,雷熠強撐著痛楚坐起來,後腦的血混合著已經冰冷的酒朝脖頸裏淌,那種火辣辣的刺痛反而拉扯著他的理智,維係著他最後的清醒,嘶聲朝康天佑喊:“康天佑!你不是喜歡他嗎!你來殺我!放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