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的。CT頗有些唯唯諾諾,滿心想要他開懷一點。

可是現在他做什麼都沒了心情,對於一切也沒了顧及,也不甚關心MRI的臉色是否比平日更黑。一頓飯吃的黑雲壓頂,相看兩厭。付了錢出了店門,看到湖邊楊柳絲絲仍輕柔,才一吐心中濁氣。

MRI去租了一輛二人座的自行車,率先坐在前麵,等著CT上後座。他身形頎長,冷峻的麵容泄露出一絲不耐煩。左腿撐在地上,右腳踏在腳蹬上,這等待的姿勢,仿佛已做了許久了。

CT滿眼全是MRI的背,他瞪著,隻管腳上蹬著,思緒如同一片流動的霧,抓不住一點點行跡。

他們沿湖從湖濱路一路疾行,順著南山路,一直到楊公堤才稍稍慢下來。CT不知道MRI是不是抽瘋了,肩背左右搖擺,僵硬而猛烈,像一隻兀自生氣不聽人言語的蠻牛。CT沒有心思搭理他,心裏冷笑一聲,腳上一直配合,隨他去。

行到楊公堤深處,手機響了。是PET,CT拿著手機,一時有些無措,竟叫它響了好幾聲才接,“喂?”

“哥,你在哪兒呢?”

“什麼事?”CT緊張著,帶著一絲遲疑。

“我和血常規還有半小時就走了,不是說好了跟你告別的嗎?你怎麼不在科室?”

“說好?”一股異常糟糕的感覺快速而令人不快地浮上來。

“周二我不是跟你發短信說,周五中午去科室跟你吃飯道別,接著下午就走了嘛。”PET奇道,“那天遇到MRI,我急著去醫務部蓋章,就托他告訴你啦,怕你忘記,還特地發了短信。”

CT的臉色不可控製地發白了,“這樣啊,你也知道,我老是丟三落四的。”

PET在那邊笑道,“沒關係,咱們又不差這一會。過年的時候就能見麵啊。我就跟你說一聲,走了。”

CT心中在呐喊,不是你以為的那樣,這很重要。他先是錯過了他的愛情,接著又錯過了道別。一切在風卷殘雲始料不及中結束,PET和自己再無關聯,堂兄弟又算什麼!他支撐到掛斷電話,顫巍巍不知如何再開口說話。

“停下。”這一聲喝令,難以想象是CT對MRI說的話。他確定MRI聽見了,可是車子依舊狠狠地前進。

“我叫你停下!”他死命地捶打著MRI,帶著怨怒,是真正的帶了大力氣,腳下早已停了蹬踏,可是MRI仍然一聲不吭。那背部不動如山,CT好笑地想到,他的背今天可無聲地說了恁多的話。

CT平時溫言好語,可是固執暴怒起來,比別人更難撫慰。他撐著MRI的背部,雖然仍在顫唞,雙腿無力,終於還是直立起來。他在等,車子駛過樹林,兩邊出現草地的時候,就跳下去。他知道當斷不斷,必受其亂,這一次狠了,卻是不得不對著自己。

CT準備好了,MRI似是察覺了他的意圖,在他想要逞意氣的一瞬,急刹車停了下來。

“是你刪了我的短信。憑什麼!媽的。”CT跳下車子,指著MRI的鼻子,氣急敗壞。

“是我。”

“我還借你手機,我就是豬。你他媽為什麼要這麼做?”

CT罵他什麼他渾不在意,可是他的歇斯底裏全是為了別人,MRI覺得自己也要暴走了。

他捏住CT以下犯上的手,抵住他的雙腿,按到樹上。看到他因疼痛而皺眉,掙脫不得而開始感到害怕,知道這不是往常玩鬧的遊戲,他怒罵一聲,對麵的MRI就會鬆開手。

CT被禁錮,身體深處升起完全陌生的感覺。MRI熟識的麵孔下,換了平日沒有出現過的靈魂。這種難以把握讓他感到危險。

MRI親他,惱羞成怒的,俯視的,玩弄的。

CT在左閃右躲中得了空,竟變的刻薄,“原來你喜歡我,呸,我永遠不會喜歡你,小人,卑鄙!”

MRI哼了一聲,無限陰冷,接著慢條斯理地說:“PET更是永永遠遠也不會喜歡你。他不會像這樣親你,摸你,草你。”

他的手粗魯地在CT身上遊走,帶著破壞的欲望。

“放開我。你真讓我惡心。”CT的心情像牆上的爛泥,稀稀地淌下來。

他們身世相當,分分合合,也幾乎相當於一起長大。MRI是天縱英才,性格冷淡,恃才傲物,不過這與他沒有半點衝突。他CT不過是平凡再平凡的人,所呈現出的與他擁有的不過是勉強相符而已。除了淡泊溫和的好脾氣,想不出半點其他可以特意拿出來說的優點。

他們如同兩顆離得不遠不近的花木,CT是草本,MRI是木本。在CT有些刻意地維持下,保持著冷淡而安心的距離。頑皮的童年他們沒有變的更好,也沒因成年而更壞。

這是CT回望過去,擁有的純粹之一,無論是MRI的成功,冷淡,還是壞脾氣。隻是他的欲望遠遠在意料之外,也在接受之外。甚至比其他任何一個陌生人的愛慕更讓他抵觸。

CT無法思考。MRI放棄了思考。

光天化日,朗朗世情。袒露的身體,剖開的欲望,一切都洶湧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