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1 / 2)

――――――――――――――

下朝後,康熙回到乾清宮,吩咐梁九宮取了自康熙初年的起居注。自午及夜,梁九宮看見帝皇猛然站起,似看見什麼洪水猛獸,急忙近前,小聲詢問,帝皇揮退眾人,他卻覺得帝皇看似平靜的麵容下,心神激蕩。

康熙怔怔良久,方拾起書卷,再次細細看去,反複多次才相信自己的眼睛——皇太子胤礽,元後嫡出,康熙十三年生,行七,序齒二,周歲冊為太子,自幼聰慧,誌慮忠純,經史策略、蒙漢語言、詩詞騎射皆有所成,幼殤,年十二。上大悲,言有生之年,不複立太子。

茫然四顧,一切都是那麼熟悉,甚至到康熙二十四年的起居注都和前世無異,那為什麼,胤礽,居然幼殤了?

他想起自己龍馭賓天後,一直在皇城飄蕩。

看到老八、老九、老十、十四和老四叫板,看著老四把十四弄去景陵,看到他出繼三子給老八,看著弘時弱冠而亡,老八、老九殞命,老十、十四圈禁。他有些無可奈何,成王敗寇,老八、老九也無話可說,可這個老四,把兄弟改名除籍,把子嗣出繼除籍,怎地四五十歲反倒孩子氣起來,做的過了。

看著十三盛年而亡,老四日複一日地勤政,永遠地麵無表情、事必躬親,繼位十三年即亡。他無法釋懷,是自己的錯,沒有教老四多少帝王心術,帝皇更重要的是運籌帷幄、掌控全局,太拘泥於細節,難成大事,一味以嚴刑治天下,容易累積怨憤。

弘曆繼位,意氣風發,這個孫子,他還是比較滿意的。看著弘曆廢止了老四的種種禁令,他不禁皺眉,令行禁止,隨意改弦易轍,容易動蕩國本。看著弘曆處置“弘皙逆案”,圈禁更名,他有些難過,弘皙啊,保成第一個站住的兒子,可說是在自己身邊長大的,自己臨終要求,老四確也未薄待於他,奈何一朝天子一朝臣。看弘曆六下江南、驕奢淫逸。看弘曆子嗣單薄,嫡子早夭,唯一存活的繼後嫡子,卻似乎不存於弘曆眼中,及至繼後被收冊寶,以皇貴妃禮下葬,這個孩子更加艱難,他既心疼又哀怒,這孩子若有保成一分氣度與手段,又何至於此?悚然一驚,保成,他多久沒想到這個由他親手養大的孩子了?及至皇十二子夭亡,弘曆無動於衷,他終於有了絲哀傷,弘曆,對子嗣太過涼薄。存活的子嗣除了幾個年幼的,死的死、病的病、出繼的出繼,你可曾想過,後繼無人,對帝王來說是多麼可怕的事情?他離了皇宮,去了保成的歸處,終是難過,保成自小錦衣玉食,用度比之自己都是不差的,埋骨之處卻如此寒酸。看著理郡王後人遮遮掩掩地祭奠保成,跪拜、叩首、哀哭,卻一言不發,終是離了那裏。塞外、江南,看看多年未曾踏足的地方,隻是這一次,不再有帝皇鑾駕、百官隨伺、皇子跟從,他,煢煢獨行,沒人看見,沒人聽見。

再回到皇城的時候,弘曆也已經去了,對於這個孫子的“效仿聖祖”,他已經是置若罔聞了。看著嘉慶給自己改名,聽著“和珅一倒,嘉慶吃飽”,失望至極,這孩子,怕是連弘曆的手段都沒有。然後,他看見了什麼?居然亂民攻進了紫禁城?當雷電照亮嘉慶驚惶扭曲的麵容時,他衝了過去,然後,一片黑暗……

就象現在,他顫唞著,扶著案幾,搖搖欲墜,眼前一片昏暗,他知道,是急怒攻心。

醒來的時候,看見中年的梁九宮,跟他說該起了,他想著,蒼天給了他再次選擇的機會。

可,現在,誰來告訴他,為什麼,保成,居然不在了?

第9章 康熙2——夢蝶

朝堂上,百官戰戰兢兢,帝皇愈加威儀天成,讓人不敢起任何心-_-!

朝堂、後宮都知道帝皇心思越發難猜,奇怪的是,帝皇不僅親去祭奠元後,還經常流連毓慶宮。自先太子殤後,帝皇哀痛難止,太皇太後懿旨封了毓慶宮,除了指定的灑掃宮人,任何人無旨不得入內。帝皇每年也是在先太子生辰死忌才進毓慶宮追思,近年來,也是派大阿哥祭奠。不少人都在猜度,難道,皇上準備立太子了?

康熙確實在籌謀儲君之事。雖然“自己”曾言有生之年不立太子了,但隻要不明旨冊封,也無大礙。現在是康熙三十五年,若他有前世的壽數,還有二十六年可活,也是該籌謀下任帝王的時候了,老大到老十都是不錯的,十一不知能不能過生死大劫,十二、十三、十四年齡也都算適合。成年阿哥母族、妻族、身後的勢力也都不差。

隻是以前世所為,老大、老三、老四都有不足,而且他們壽數雖都不算短,但若繼位卻都已近天命之年,十來年就皇權更迭,對國祚很是不利。老五、老七、十二,差了點。老八,能力不錯,但偏執了;老九,任性隨心;老十,看得通透,當年卻沒給過他什麼機會。十三、十四,都還不錯,但十三44歲就去了,十四被德妃嬌寵過了,是任性得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