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厭惡兩麵三刀左右逢迎的作為。
更何況,一個人即使聰明過人,也會有偶爾犯糊塗的時候。黨爭就是個巨大的漩渦,身處其中,誰能保證自己能夠全身而退?聰明如解縉②,也終究逃不過死於非命。
朱秀玉見他溫然一笑,不覺癡了,一旁考官看她胡來,也不敢管,好在她站了一陣,便自行離開了。還沒等他們鬆了一口氣,朱秀玉又進來了,指著徐禎卿道:“他是誰?”
萬安道:“徐禎卿,大理寺正卿徐庭皋的公子。”
朱秀玉皺眉道:“徐庭皋我見過,也還風度翩翩,怎地他兒子這般醜陋不堪?別取他聽到沒有?”
萬安哭笑不得,耐心解釋道:“公主,男子不以貌論,徐禎卿才華橫溢溫文爾雅,江南人盡皆知。”
“我不管!”朱秀玉轉身走了。
這保和殿中鴉雀無聲,朱秀玉與萬安說話聲音雖輕,卻也清晰地傳到了前麵幾排人耳中,他們大氣也不敢喘,卻忍不住向徐禎卿看去。
徐禎卿一向心態平和,隻是在眾目睽睽之下遭此奇恥大辱,迎著眾人同情的目光,仍不由心頭一酸。
周文賓為朋友的遭遇感到愕然而悲憤,眼前一陣陣發黑,冷汗直冒,終於什麼也不知道了。
待他醒來時,正躺在溫軟的床上,淡淡的香氣氤氳,旁邊坐著一個妙齡女子,眉目娟秀帶著些許任性,衣著華麗,有些麵熟,這不是保和殿上那個頤指氣使的小太監麼?他心裏明鏡似的,口中道:“草民見過公主殿下。”
“少來!”朱秀玉笑道:“你是禮部尚書公子,怎算草民?”
周文賓思及她羞辱徐禎卿,怒從心起,冷冷道:“天下人皆是皇上子民,稱草民有何不妥?”他爬起身來穿上鞋往外便走,朱秀玉一把拽住他,怒道:“你信不信我叫皇兄殺了你?”
周文賓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公主要殺要剮,悉聽尊便!”朱秀玉呆了呆,鼻子一酸,眼淚撲簌簌掉了下來,恰在此時宮女端了藥進來,朱秀玉道:“先喝藥,否則我不放你走!”
周文賓看那小宮女臉上似笑非笑的神情,一時走也不是留也不是,隻得將藥接過來喝了,朱秀玉道:“我要招你做駙馬!”
周文賓險些沒站穩,沉默片刻道:“公主殿下,周文賓隻是一介書生,既無意出將入相,也不願附鳳攀龍,唯望娶一位平凡的妻子,每日怡情弄墨,寄語山水,公主若選駙馬,今次舉子中不乏文采卓絕儀表堂堂之人,還望公主放過草民。”
“我不管!”朱秀玉道:“那些人我都瞧不上,我偏喜歡你。”
“真是難為公主一番垂憐了,”周文賓冷冷道,“先令人設法將才華勝我百倍的唐寅除名,讓我高中會試頭名,再逼我帶病應試,內定狀元,那些學子寒窗苦讀何用?到頭來俱被你玩弄於股掌之上!堂堂公主,為選駙馬不擇手段,端的可恥!可悲!可憐!可恨!”
他拂袖便走。
“周文賓,我要殺了你!”朱秀玉大哭大叫,摔了一地東西,發泄過後平靜了下來,氣頭上時,確實想讓皇兄治周文賓死罪,然而冷靜下來一想,卻更加欽慕他:他為好友不平,足見仁義,他不慕權貴,生性正直,文人不就需要如此風骨麼?
周文賓昏沉沉走在路上,心中懊悔不迭,他隻圖一時嘴上痛快,卻全未顧及後果 ,他是不怕死,但家人呢?想到父母、顧湘月、府中人個個都要受他連累,他連轉回去磕頭請罪的心都有了,回到家中,徐禎卿迎了上來,“你從宮中回來?你去了哪裏?皇上鹿鳴宴都賞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