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節(1 / 3)

真情流露,不禁眼眶一熱,周文賓說得不錯,比起徐禎卿失去意中人的痛楚,善意的欺瞞又算得什麼?這時她覺得負罪感都消失了,徐禎卿太愛李端端了,以至於她的出現確實是對他好而不是害他,她輕輕道:“徐公子,不想……你還記得我。”

“我如何不記得?”徐禎卿激動地拉著她的手,“這些年我日思夜想,從未間斷!隨我回去,我們立即成親。”

文徵明上前深深一揖:“李姑娘,那時是小生愚昧無知,泥古不化,還望姑娘恕罪。輕淺一句道歉,萬不足以彌補姑娘所受苦楚,姑娘要罵要打,皆不為過,徴明隻求姑娘原諒。”

莫清雲隻是聽周文賓說起文徵明“逼死”李端端一事,她不是李端端,哪能感同身受?微微一笑道:“文公子不必多禮,當時是我太過莽撞,不怨公子。公子家教嚴謹,江南人人稱道,小女子也是由衷佩服的。”

“多謝姑娘!”文徵明又施一禮,與顧湘月相視,滿麵喜色。

徐禎卿又道:“端端,你肯答應我麼?莫非……莫非這三年中你已嫁做人婦?”

莫清雲微微搖頭,柔聲道:“彼時我已心許徐生,一女不嫁二夫,我如何能夠另嫁他人?”

她喜歡癡情多才的徐禎卿,幾年來對一個死去的人念念不忘,這種情懷豈是人人做得到的?若說之前她答應周文賓假冒李端端是出於對徐禎卿仰慕之情,憐周文賓惜友之意,那麼今時,她死心塌地願意做他的妻子了,哪怕她隻是另外一個女子的影子。

顧湘月笑道:“昌穀哥哥,高興傻了?還不快拉著你未婚妻上床去?”她說得快了,口齒不清,徐禎卿頓時紅了臉,道:“湘月妹妹,你……你……”

“是上船!別瞎想!”顧湘月瞅他一眼,“你倒是想上,這裏你給我找出床來麼。”

祝枝山哈哈笑道:“湘月妹妹真是越描越黑,你不說後半句還好,小文,平日你夫妻二人當真是上床夫妻下床也夫妻麼?”

那時有句俗語叫做“上床夫妻下床君子”,說的是夜晚如何繾綣都好,白天夫妻二人須得以禮相守,端莊穩重。

文徵明滿臉通紅,道:“你不是今日才認識內子,胡說什麼!”

“那便是承認了。”唐寅笑道:“逸卿請回,船家在催了,來日再聚。”

“諸位保重!”周文賓笑著作別。

“哥哥你也要保重!”顧湘月大聲道。

唐寅背手立在船頭,正是傍晚時,江麵上一片金紅,風稍大,吹得他衣袂飄起,他看著興高采烈的好友們,心情也被感染了,想起在桃花塢中等待他歸家的九娘,更覺欣然,曼聲道:“鯉魚風急係輕舟,兩岸寒山宿雨收,一抹斜陽歸雁盡,白蘋紅蓼野塘秋。”

“好詩!”徐禎卿也走了出來,笑道:“衡山,不妨你也來。”

這是三年來他頭一次主動理睬文徵明,文徵明心中感慨萬千,走上船頭囁道:“昌穀……”

顧湘月知他心思,不外乎又想道歉,想好友之間,若是刻意道歉,反倒尷尬,忙道:“昌穀哥哥讓你作詩呢,你喊他名字幹嘛?那日我聽你說‘春風依舊吹芳杜,陳跡無多半夕陽’什麼的也可以拿來湊湊。”

文徵明曉得妻子是不願他又陷入自責中,解頤一笑道:“那我也來湊了。過雨空林萬壑奔,夕陽野色小橋分,春山何似秋山好,紅葉青山鎖白雲。我可沒有佳句,是昌穀逼我的。”

徐禎卿笑道:“你一向是七律更勝於七絕,隻是這首七絕甚好,尤其是這句春山何似秋山好,想來秋日裏滿山紅葉,自然比春日小芽初吐之時更為絢爛,怎說沒有佳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