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略那混蛋不是人,所以不必談,我們來說說人就好。你當真相信,這世上存在著血緣天性?真有,勾欄院那些姑娘都是怎麼進去的?”
聽出她話下隱晦暗示,他心下一顫,即使明知她隻是刻意說了重話嚇唬他,光是想到青青有可能的待遇,便無法不心驚。
將她還給孫秀才,真的會比較好嗎?除了有共同的血緣,他哪一點配當個爹?
頓了頓,她複又道:“買了你,你可曾有怨?”
“當然沒有。”來到她身邊,得到她無比真心的相待,有何好怨?
“那麼,你又怎覺得青青會怨?咱們全心待她,多年後,你說她心裏頭認哪個爹?怎樣都好過淪落風塵,日日怨咱們當初為何遺棄她……”
遺棄?!
重重兩個字,當下敲醒了他。
是啊,血緣又如何?慕容家多得是與他有血緣的,他想回嗎?一點也不。弄得他一身毒毒傷傷,哪一個不是有血緣的?
極度的貧窮與極致的富貴,都容易讓人迷失本性。
他不要,青青也不一定需要,他們隻要待在願意真心接納他們的人身邊,就很足夠、很幸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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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甜膩膩地想著,由後門偷偷溜了進來,想給人驚喜,結果,反倒是他給了她一個驚嚇。
奶娘抱著青青在後院裏吹吹風,告訴她主子在前廳待客。
“生意上的客人嗎?”
“好像不是,是名女子,看上去像是舊識,模樣生得挺美的。”
“好啊!我才走一天就給我紅杏出牆?!”這麼不安分?
“夫人……紅杏出牆不是這麼用的……”
“那不是重點!”哼哼,逮人去——好歹嚇嚇他也行,她好一陣子沒逗人了。
“你——怎會變成這樣?”女子淚意盈然,顫唞著,語不成調。
“我還是我,沒變啊。”反觀他,平和得多,溫溫一笑安撫她。
“不一樣,不一樣……”莫雁回喃喃重複,心痛得難以承載。
以前的他,是那麼意氣飛揚、風采卓絕、溫潤如玉的美男子,有他所在之處,哪個姑娘舍得移開半分目光?可現在、現在……
他究竟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她無法想象,那個人究竟在他身上加諸了多少折磨與羞辱,使得原本人人妒羨的天之驕子,成了如今這模樣。
“我好恨他……”
他眉目一動,瞧向他。“你真不知,他為何要這麼做嗎?”
她顫了顫,雙拳緊握,閉眸不語。
這兩個人……浥塵歎息。
不知也好,不願麵對也罷,她既不答,他也就沒必要死咬著問題不放,徒惹他人難堪。
“雁回,答應我,別傷他。”
“為何?”她倏地抬眸,既驚愕也不平。
他難道,不恨嗎?這一切,原本都是他的——
“受下這一切的是我,我總有權決定,要不要討這一筆。”而他不討,尤其不願借她之手來討。“雁回,你也欠我,我隻討這一次,他若有何處對不住你,就讓我為親弟擔待這一回。拿欠我的情,去抵他欠的債,就此一筆勾銷。”
“不!”無法替他討,也不能替自個兒討,他要她怎麼辦?連恨都沒有,她要怎麼麵對慕容略?
“我知道是強人所難了,但——至少看在我的份上,請你莫傷我至親。”
“至親?至親!至親……”她諷刺地喃聲道。慕容略若曾念及至親,又豈下得了手?而他,竟要她寬宥這禽肉不如的畜生!
“我無法強求你該怎麼做,終究決定還是在你,但最有資格怪他的我,都能夠諒解了,最沒立場指責他的人,其實是你。聰慧如你,不會不懂我在說什麼。”
“那才智過人如你,這麼多年來,又豈會不知——”不知她的心思?
許多時候,她不禁懷疑,他其實是在裝聾作啞。是因為無法響應同樣的心意,還是——因為要成全他最親愛的弟弟?
她不清楚,也沒有那個身份探問,畢竟她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