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2 / 3)

“擾到了你嗎?”聽聞琴聲嘎然而止,他也慌忙的停下問道。

我搖頭,予他嫣然一笑。邀他前來亭中避雪,還真是單純的人,寧是冒著雪,也不願打擾我難得的輕閒。

“天寒,王爺喝杯溫酒暖暖身子。”說著,我斟上旭燼剛溫過的酒,遞給他。

“謝謝。”他仍舊保持著距離,望著我的琴,怔怔的開口:“方才那首曲子?”

伴著他微揚的尾音,我才憶起剛才不經意唱出的詞,頗感懊惱,真是不爭氣,“是詩經裡的,叫做氓。”

“好美的詞,是說什麼?”

“士之耽兮,猶可說也。女之耽兮,不可說也。”這是我最喜歡的詞,也是近來才愛上的,因為有了感悟:“是說……男兒家動了情付了身,尚有退路;可女兒家一旦沉溺了,芳心寸腸,一絲一縷皆是一輩子,擺脫不得了。這詩,隻是一個棄婦的哀歎,怎會美呢?”

“非也!無論男女,動了情自該是一輩子的,許過的諾,付過的柔,怎還能去想退路!”

他頓時站起身,略顯激動的據理力爭,惹得我仰頭望著他,嗟歎。是否,不食人間疾苦,繁華伴生的人皆是如此。

“你別介意,失禮了。”以為我被嚇住了,他趕忙著手足無措的又坐了下來,賠著不是,“對了,明兒一早就要啟程了,你親自釀酒封壇,忙了好些天了,怎麼不歇著?”

“若王爺不介意,我一會想打理下趁夜上路,早些送了,早些了事。”這回的貢酒我可算是求了師兄們許久,直至提議加些穀糠再發酵,還果真去了酸味,添了酒香。這才讓他們放心由我親釀封壇,護送著去宮裡的。

聞言後,他愣了半晌,不明白我在匆忙些什麼,隻怔怔的點了點頭,便退下整理了。確實啊,大夥皆不明白以往有了麻煩便躲開的柳默靜這回怎麼會主動湊上來。

晨姨和瀟叔的事太過蹊蹺,師兄們隻說是被身著官服的人帶走了。回來時,晨姨便隻身帶著瀟叔的屍首,什麼都不願說。沒隔幾日,不眠不食,日漸消瘦,起初大夥隻以為她是傷心,而後才知是被灌了毒,撐不過一侯。

究竟那些身著官服的人是誰?

晨姨說她的酒是釀給仇人喝的,可見她的仇人定是能喝到貢酒的人。所以,我必須入京,我要手刃那個負了晨姨的心還要了她命的男人!

想著,我快步回房,更衣,一個人偷偷跑去把貢酒全裝上了馬車。單腿跨坐著,等那王爺主子出現。這樣也好,免得明日一早走時,那堆大男人依依不捨的送上千裡最後又變了卦。

直到他姍姍來遲,眼瞧著比我梳洗的還清爽,原來這劭王爺不僅美得勝過女子,連打扮都煩過女子。睨了他們眼,我沖班泉揚了下頭,待他們躍上馬車後,我才探頭招呼了句:“王爺,坐穩了,小女子我駕車可瘋得很。”

馬車的震蕩聲伴著破曉,山間已有些樵夫忙碌穿梭的身影。顛簸中,我盤著膝揮著馬鞭,輕哼著兒時瀟叔教的童謠:“俏丫頭,饒床頭,心歡喜,織新衣,織完新衣織嫁衣……”

沒料,劭王居然也輕聲和了起來,這般渾厚低沉的男聲,伴著。更讓我緬懷開,可我知道,都過了,織過了新衣,繡妥了嫁衣,我貪求的安穩不曾到來,反見越來越遠……

第十五章

又是久違的繁華皇城,闊別幾日,街頭巷尾一如既往的鼎沸荼糜。拒絕了劭王的邀請,我依舊選擇住客棧,自在逍遙,有何不好。

燭旁,是我隨意攤放著的詩冊,今日逛集市時劭王相贈的,可如今的心境偏是不想去讀。那字理行間的哀傷與我太似,怕傷情。蜷縮在臥榻上,我望著徐徐上燃的燭火出神,看血紅的燭淚,滴落在“斷腸”二字上,忽而搖頭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