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屬下隻管護衛,少在城中走動,委實不清楚。”他木木的聲音,聽得我眉頭打結,一腳踹上他的胸口。
“一問三不知,我又沒問你誰家死頭豬少隻羊的,現在誰居相位,誰為將軍,你家少爺和我皇姐是否恩愛,生了幾個娃娃你總該知道吧?”
誰居相位,誰為將軍,即使我在江湖漂,這個消息還是很容易知道的,我關心的,隻是最後兩個問題。
“知道!”他不緊不慢的聲音,讓我居然捏緊了拳頭,“家主居相位,三軍之將卻未定,暫由華將軍、風將軍、莊將軍三人各領一支,至於鳳後……”他聲音一頓,我再次發現自己的呼吸失了節奏。
突然發現,有些問題即使好奇,其實根本不該問,問了隻會讓自己更難受,明明不該關心的去關心,那就叫多事,多管閑事多吃屁,活該臉臭。
“鳳後蒙聖恩浩蕩,聖寵正隆,隻是膝下猶虛,不過……”後麵的話我已經不想聽了,騰地站起身,直接衝入屋內。
溫香軟榻上,夜拎著手中的酒壺慵懶地倚著。火紅的長袍披滿了整個床榻,散在床沿垂著,頭高高地昂起,一道酒箭從壺中射出,涓滴不漏地進入她的口中,正有滋有味咂著嘴巴。
“酒。”我伸手一招,她手中的酒壺已到了我的掌中,不待她說話,“欠著。”
“怎麼?美色撩人,借酒壓火?”她膩著聲音,下巴抵著手背,半趴在榻邊,聲音甜得幾乎能滴出蜜來。
咕嚕咕嚕連灌了幾口,我沒好氣地瞪她一眼:“你哪隻眼睛看見我欲火焚身了?”
她嘿嘿一笑:“那是沒,但是看見你欺負人了,我說日啊,你還真舍得啊。連我都在想,你那刀會不會真的下去。”
這家夥,明明在屋子裏,卻沒有放過一點屋外的情形。
放下酒壺,我定定望著她,直到她不自在地別開眼,我才哈哈大笑出聲:“夜,你該慶幸,你不是男子,不然我會讓你清楚地知道,我會不會真下刀。”
“哼……”她一扭腰,手中不知道什麼時候又多了壺酒,“看來你是打算走了,‘日夜雙俠’終於要分開了,這壺酒算我請的,為你餞行。”
“你都知道了?”既然我不曾遮掩過容貌,以夜的聰明猜到些什麼也並不稀奇。
“我什麼也不知道。”她聳聳肩膀,“隻是合作三年,你什麼性格我很清楚,你天生是個喜歡征服的人,即使沒有人來尋你,這樣的生活隻怕你也堅持不了多久,你的心早就飛了嘛,這三年怕已是你的極限了,好走,搭檔。”
我抿唇一笑,沒有回答,也沒有否認,舉起手中酒與她輕輕一碰。
環顧四周,熟悉的小屋富麗堂皇卻不失溫馨暖意,我竟然有些不舍。江湖險惡怎麼也比不上朝堂爭鋒,看鏡中,紅顏未老心已衰。
“真的應該走嗎?”
“別照了,你漂亮得比江南第一名倌也不多讓,天下間我還沒見過比你更美麗的女人,而且正值青春芳華,看不到一點皺紋,不知道我這樣的恭維算不算讓你走得開心點?”夜仰躺在床上,雙手枕在腦後,我仿佛看見麵具後的她正猛翻著白眼。
“這算是恭維嗎?”我苦笑,女人的能力是靠沙場和朝堂的鬥爭方能顯現。這樣一張麵皮我可不認為有什麼好的,除了換來幾分青樓薄幸名。
“是啊是啊,你讓我羞愧到三年來隻能靠麵具擋著臉才能苟活。”她說得沒有半點誠意。
“夜,我還沒做好準備。”一聲長歎,我終於掏出了心底的話,三年來的合作我已不知不覺地將她當成知己。
“你不是準備了三年嗎?”她翻身坐起,話語中的玩笑斂盡,認真地望著我,“你有深謀,也有遠慮,能文亦武,現在還有決心,若要我選擇,這一生我希望千萬莫要與你為敵。”
終於,我笑了,緩緩站起身拉開房門,風中飄落兩個字:“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