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令瑟瑟極是困惑了,雖然他對夜無煙替她擋箭十分感動,但是,她早不是當初情竇初開的女孩了,不會傻到以為他忽然愛上了她。當他為了伊盈香廢了她武功的那一刻起,她便對這個男子死心了。
隻是,她不懂,為何,他還要救她?此時,她很想走過去問一問他,但是看到佑院的女子還不曾走盡,看到伊冷雪正靜立在夜無煙麵前,她便止住了腳步。
人家一對有情人久別重逢,或許有好些話要,她還是識趣些吧。
雲輕狂注意到這邊的動靜,淡淡道:“釵,墜子,去為江姑娘敷藥!”
釵和墜子過來扶瑟瑟,風暖深黑的鷹眸凝注著瑟瑟蒼白的臉,沉聲道:“好好養傷!”遂不舍地放開她的手。
釵和墜子扶著瑟瑟來到她的帳篷,這帳篷不算大,而精致,裏麵擺設齊全。很顯然可汗對她還不錯,可汗和閼氏知曉她是風暖的意中人,倒是沒對她表示什麼不滿,但也沒表示什麼喜歡。這令瑟瑟心中輕鬆了些,因為不管不滿,還是喜歡,都會令她很尷尬,因為她和風暖,實在不是那種關係。
帳篷內的地麵上,鋪著一層厚厚的氈毯,縱然是光著腳丫走過,也絲毫不感到涼意。瑟瑟緩步走到床榻上坐下,墜子執了燭火過來,釵輕輕將瑟瑟的衣衫揭開,為她敷藥。
釵邊上藥邊凝眉道:“姑娘,這傷口一裂開,恐怕,你又要養個把月了。”
一向清冷的墜子淡笑著道:“江姑娘今日真是威風極了,先是彈奏《國風》,如今又射了那一箭,真真是令墜子佩服得很。”
瑟瑟顰眉苦笑,其實,她並不需要別人的欽佩。她雖然才華很高,卻不輕易在人前炫耀,今日的狀況,實在是未曾料到的。
釵為瑟瑟包紮好傷口,輕笑著道:“下次可不要妄動內力了,這已經是第二次裂開了。若沒有狂醫的傷藥,你這傷口就難愈合了。”
瑟瑟笑了笑,道:“我知道了。”釵和墜子是真心關心她,她心裏很感動。
“璿王對江姑娘,倒是一番情深啊,竟然會為了江姑娘不顧自身性命去擋箭。真是令人感動啊!”墜子眼角掃了一眼瑟瑟,淡淡道。
“是啊!我也覺得璿王喜歡江姑娘呢!”釵也隨聲附和道。
“你們莫要瞎猜,璿王喜歡的人是伊祭司!”瑟瑟淡淡道,玉臉上一片沉靜。隻是心頭卻有一絲微酸的感覺,釵和墜子是明春水的侍女,這般直言夜無煙對她的好,是要撮合她和夜無煙嗎?那就明她們也知曉,她和她們的樓主根本就不可能了。明春水當真一點兒也不喜歡她嗎?
釵和墜子本是想要看看瑟瑟對夜無煙的反應,卻不想她忽然沉默下來,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頓時都有些不知所措。恰在此時,雲輕狂掀簾走了進來。
“璿王的傷勢如何了?”墜子和釵齊齊問道。
瑟瑟抬眸,很訝異她們對夜無煙這麼關心。
雲輕狂悠悠坐到椅子上,勾唇笑道:“我狂醫出手,焉能有什麼事?況且,璿王又不是文弱公子,他又不是沒受過傷,這點兒傷對他來,早已司空見慣,不算什麼!”
瑟瑟眸光一凝,她知曉夜無煙從一個文弱少年,變成如今的鐵血戰神,定是吃了許多苦的,但是聽到雲輕狂他受傷是常事,她心中除了驚異,還有一種怪怪的感覺。
“他是為了你受傷,無論如何,你也應該去向人家致謝吧?他可是舍了命去救你,你總不能這麼無動於衷吧?連我都感動了呢!”雲輕狂轉首對瑟瑟道,唇邊勾著一抹詭異的笑。
“致謝是一定要去的,隻是今夜都晚了,何況,恐怕有人正陪著他,我還是明日再去吧。”瑟瑟淡淡笑道,伊冷雪恐怕正陪著夜無煙吧,她怎能去破壞人家的卿卿我我。
“你是伊冷雪嗎?她已經走了。若是明日致謝,那豈不是顯得太不真誠了。”雲輕狂靠在椅子上,淡淡道。
他的倒是有幾分道理,反正現在她也是睡不著,肋部的傷口敷了藥,也不很疼痛了。何況,她心底其實是很擔心他的傷勢的。於是,站起身來,緩步向帳外走去。
夜空晴朗無雲,是寂寥的深藍,月是皎潔的玉白,仰首看去,連月中的桂樹和玉兔都清晰可辨。瑟瑟拎起裙角,穿過齊膝的綠草,向右首第二個帳篷走去。
她所居住的帳篷和夜無煙居住的帳篷中間隻隔著一間帳篷,那便是雲輕狂所居的帳篷,這樣安排,方便雲輕狂為她和夜無煙醫病。
夜無煙的帳篷裏似乎還亮著燈,看樣子他還沒睡。帳篷前十步開外處,站著好幾名侍衛,皆是身著黑衣,好似和夜色融在了一起。
瑟瑟緩步走到一個侍衛麵前,輕聲道:“我想見你家王爺,煩請代我稟告一聲。”
那侍衛抬眸看了一眼瑟瑟,沉聲道:“不用稟告,王爺知曉你會來,他正在等你。”
瑟瑟沒想到夜無煙竟然在等她,很是出乎意料,怔了怔,緩步向帳篷走去。彼時作為他的側妃,她都不曾深夜主動去他的寢殿找他,沒料到,如今反倒要去尋他。想想有些不妥當,但是,剛才那位侍衛,夜無煙正在等她。瑟瑟在帳篷門前靜立片刻,還是掀開門簾走了進去。既然來了,也沒什麼好怕的。
夜無煙居住的這間帳篷明顯比瑟瑟居住的那間要大,裏麵擺設也很華麗。幾案上的燭火燃燒著,將帳篷內照耀成那種溫馨的橘黃色。
帳篷內靜悄悄的,充斥著淡淡的青草藥香,沒有一個侍女,瑟瑟覺得很奇怪。她向前邁了兩步,便忽然好似被雷擊一般釘在了當場。
這間帳篷裏沒有屏風,瑟瑟的視線從燭焰上流轉而過,便望到了那張大床上。那是一張紅木雕琢的大床,秋香色帳幔低垂著,卻並沒有嚴嚴實實地合住,而是半開半掩,是以瑟瑟便瞧見了大床上那繾綣的一幕。
如果可以,她寧願自己沒有看到這一幕。
如果早知帳篷內是這樣一幕,她絕不會進來。
如果,如果有如果就好了。可是,沒有如果,此時她已經站在了這裏,明明白白地看到了眼前這一幕。
夜無煙似乎是半倚在床榻上,伊冷雪是半坐在床榻上,此時兩人相距甚近,伊冷雪的櫻唇正印在夜無煙的薄唇上。從瑟瑟的角度,隻能看到伊冷雪的側臉和一頭披散的墨發。她緊緊摟著夜無煙的脖頸,而夜無煙的手臂環抱在她的纖腰間。深絳色寬袍和純白色衣衫相互襯托著,在燭火下是那樣分明,卻又是那麼和諧。
不是伊冷雪已經走了嗎?不是,夜無煙在等著她嗎?為何,等著她的是這樣一幕?
瑟瑟雖經曆了一次人事,但在情欲上,她畢竟還是青澀的女子,這一幕看得瑟瑟頭腦發熱,一顆心狂跳。她想轉身離去,腳底卻像生了根,竟然挪不動,或許是太震驚的緣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