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月剛開始還有些拘謹,然而江攸明的這幫朋友看樣子是物以類聚,都是熱情外向的個性,並且經過包餃子的一番共同努力與說笑打鬧,心月已經徹底放開,有了點女主人的架勢了。一看江攸明宣布煮餃子就包在他身上了,她立即提醒大家:“鑒於他的能力已經連續兩次被證偽,還是要審慎對待他的申請啊!”
有個長得頗為老相因而被大家尊稱為老牛的男生一臉慈祥狀地拍了板:“還是要給後進的同學表現機會的嘛!”
於是大家批準了。
江攸明進廚房後不過兩分鍾,有個外號叫CS的男生進廚房找水喝,隨即,大家就聽到CS嚴厲的製止聲傳來:“水還沒開,不能下餃子!”
外邊的所有人立刻異口同聲:“果然不會煮!”
緊接著就是笑聲四起,議論紛紛:“老婆太賢惠了也不行啊!”
一直和女朋友黏在一起夫唱婦隨的季誠則一個勁地搖頭歎氣:“想不到居然有人比我還幸福!”
正說著,江攸明被CS從廚房裏推了出來。他也不沮喪,沒臉沒皮地跑過來,從後麵抱住心月,作勢要往臥室帶:“我還是幹點兒我擅長的事兒吧老婆!”
大家會意,登時噓聲四起笑作一攤。而心月雙頰赤紅,惱恨地用胳膊肘捅了捅他,低下頭時,卻隻覺得幸福已淹到了脖子,眼瞅著就要喘不過氣來了。
年輕的時候,愛情往往與肉-欲難解難分,那時還不會貪戀被照顧被伺候的溺愛,以為自己的身體被貪得無厭地索取就是最濃烈的真情。
可是,每當心月冷冷地為自己的往昔作出這樣一個總結的時候,另一種記憶又會突然從某個黑暗的角落裏亮起,向她對那段感情的全盤否定提出質疑。
就是這一點,尤為可恨。
如果不是那樣,她或許不會在這麼久、以及那麼徹底的心死之後,也還會偶爾軟弱,如此輕易地就又想起那些年,那個人。
會想起有一陣子,江攸明聽了一個科學講座之後,突然變得十分嚴格,每個周末的中午,在她炒菜的時候,他會忽然抄著一隻口罩衝過來往她耳朵上掛,說是做菜的時候會有許多納米顆粒跑到肺裏去,對身體不好。
那麼書呆子的腔調,簡直令心月難以相信是發自她向來酷勁十足的男朋友,然而他又是那麼地可愛,那隻口罩是特意給她買的,上麵畫著胖墩墩的Snoopy。
會想起有一次買菜回來,已經到了小區門口才想起忘買雞蛋了,而當天又分明計劃好了要攤雞蛋餅。再回菜市是誰都不願意的,好在小區裏就有一家小店,他們倆便進去碰運氣,問老板有沒有新鮮的雞蛋賣,老板說隻有新鮮的鴨蛋。
鴨蛋或許也能代替,但由於他們不習慣吃鴨蛋,決定僅買夠這一頓用的就行了,下次去菜場再買雞蛋。於是江攸明隻拿了兩隻大大的鴨蛋,老板用報紙把它們包起來,放在一個單獨的小袋子裏,紮緊,遞給心月。
江攸明提著所有的東西,對心月說:“你就拿在手上吧,省得和別的東西放一起把它們壓壞了。”
於是她就捧著兩隻鴨蛋一路走回家,有點發笑地覺得像是小孩子過家家,可是笑過之後,又突然有一種那麼舒適慵懶的停泊感,仿佛幸福就此安穩駐紮,再睜眼時便已是地老天荒。
會想起他們倆一起去新開張的商場,心月去上洗手間,找來找去卻隻看到男廁,女廁怎麼也找不到,而她在這陌生又地形複雜的地方走了一會兒,終於弱弱地迷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