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月便伸手將她接過來,聞著她身上暖暖的奶香,忽然覺得幸福也是有形有體的,會沉甸甸地壓在胸口,令胸腔裏怦怦的跳動都彈射出一股蜜糖的味道。
可即便有形體,這種形體也還是這世上最虛無的那種,像煙,會一縷一縷茫茫地升起,然而其後,卻也會再一縷一縷淡淡地散去。
終究是抓不住的吧,並且雖然在它出現的當時——譬如現在,自己很肯定自己是切切實實看見了的,擁有過的,可是不過轉眼之間,它便再也不會有半點痕跡留下,一絲存在過的證據都沒有,以至於就連自己,在轉身之後都必會懷疑,那是真的嗎?還是於我的癡心妄想之中稍縱即逝的一個美麗的夢境?
☆、44
春天一日日地深沉下來。心月清清楚楚地記得這年第一次響起春雷的時候,正是一個周六的半夜,忽然一聲天崩地裂般的炸雷,將她從睡夢中狠狠地拋出來。
她尖叫著下意識地向一旁撲去,竟發現章允超早已張開溫暖的懷抱在等待,了然得篤定。漫天驚雷都抵不過他輕輕的一句“別害怕”,她的身體還在瑟瑟發抖,心卻徹底安定了下來。
短短一季春雨過後,晴好而溫暖的日子越來越多了。章允超真的找了個清閑的周末,將那盆迷你玫瑰移植到院子裏去。這件事他本來是叫產後已經可以進行輕微體力勞動的心月來做的,心月卻一直耽著不動。
本來那要把玫瑰種成森林、讓它永遠存活的暢想就不是屬於她的,她何苦去受那份累?
心月幾乎天天都帶麼麼出去散步,章允超隻要有空也必定奉陪。他依然是那個細心而嚴格的父親,因為聽說了嬰兒推車其實不好,那個高度正好會讓嬰兒吸入最多的汽車尾氣,所以他會規定心月如果自己帶麼麼出門的話,可以用推車,畢竟麼麼一天比一天重了,要心月一直抱著她肯定吃不消,但是隻能在附近車輛少的地方活動;而隻要有他在,無論車多車少,他們都必然不用推車,他抱著麼麼,全程走下來。
西方家庭都如美劇裏所演的那樣勤於裝點門戶,在這個季節,幾乎每一家門前的草坪上都長滿了修剪得極美的花朵。路上還總會遇到重新大批外出積極覓食的鬆鼠,被任何動靜輕易吸引,跑過來對著人立起身體,小爪子捧在胸`前討食,乖巧得要命。心月每次推著麼麼從它們身邊走過,都會遺憾忘了帶吃的來喂它們,雖然給麼麼帶了食物,可惜都是流食,不方便喂給小動物。她一邊絮絮地對麼麼說著話一邊繼續往陽光深處走去,然後忍不住留戀地對一路的景致和小動物頻頻回顧,腳步雖不由自主地放慢,卻也畢竟漸漸走遠。
然後,她會在小湖邊隨意揀一張椅子坐下,拿出隨身攜帶的小說翻看,旁邊則是在春日慵懶的陽光裏呼呼睡去的麼麼。
這樣的情景該有多美,怪不得現在越來越流行夫婦倆帶著孩子去拍親子照,可惜她是沒這樣的機會了,所以注定是看不見這幅畫麵的。而雖然看不見,她卻每每忍不住去想象,然後被自己的想象感動得幾欲落淚。
麼麼六個月的時候,他們開始給她添加母乳以外的流食;到了八個月,就試著給她補充一些牛奶,量由少而多,讓她稚嫩的消化係統慢慢適應,在她能充分接受之後,每天慢慢減少母乳的量。
斷奶對於許多孩子而言是個極其痛苦的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