示意我起身,不以為意的道:“無妨,倒是你這丫頭,越發謹慎了,那次見你看你脾氣挺直的,現在倒被束縛了。”聽那語氣,倒有些遺憾。
十三笑說道:“皇阿瑪那是被她騙了,通常她都是這副謹慎的模樣,然後再出其不意的戲弄人。”
我瞪了十三一眼,居然還記著剛才的仇。
康熙看看我們,指了指石桌,說道:“今天既然遇見這丫頭,也算緣分,老十三,你去囑咐李德全讓他弄幾個下酒菜,再來一壇子酒,朕就不走了。”
我忙道:“萬歲爺,這不大好,還是奴婢下去伺候著。”
十三卻若有所思的答道:“盈雷,不打緊。皇阿瑪這兒也要你照應著。”
我狐疑的看他離開,他像是知道些什麼,聽他們的語氣,仿佛康熙這幾年總會在這一天和十三共同賞月飲酒,他們是在共同懷念著敏妃?
忽然間,湧起心裏對良妃的陣陣疼惜。難怪她躲起來不願意見到康熙,也不願意見到我,也許,在某個中秋,她心愛的男人卻和另一個女人有過一段美好的故事。她能做的隻是忘卻,忘卻別人看來美好的日子。
也許是這樣的聯想讓我的表情僵硬了起來,我聽到康熙饒有興味的問道:“你似乎很不樂意見到朕。”
“奴婢不敢,太多的人想見萬歲爺一麵而不得見,奴婢能坐在這,已是三生有幸。”心裏懷著對良妃的憐惜,口氣自然和表情一樣的僵硬。
他笑道:“老十三果然沒有說錯,這脾氣藏在心裏,看著謹慎,說話倒是綿裏藏針。”
我低了低頭,輕道:“奴婢造次,請聖上見諒。”
他擺一擺手,道:“既是特別的日子,朕也不計較太多。有時間多去看看萱兒,她常念叨著你。”
我點頭稱是,便默不作聲。
康熙沉思會,問道:“剛才那詞確是你所做?”
我一時不能領會他問話的涵義,點了點頭,答道:“確是奴婢所做。”
他若有所思的“嗯”了一聲,幾不可聞的問道:“她的身體可好多了?”
我一怔,隨即明白他所指的“她”正是良妃。心裏不由為她欣悅起來,帶上一絲笑容道:“回聖上,主子的身體已有很大好轉。”
“聽宜妃說,你很用心。”他的語氣聽不出是褒是貶,平靜的讓人有些莫測高深。
忽然真正意識到他是康熙,不是適才那個和藹的父親。斟酌了一下,我答道:“聖上的囑托,奴婢不敢或忘。”
他一愣,像是半晌才想起那天對我說的要好好照顧良妃的話。我似乎聽到了他很輕微的歎氣。“你這丫頭,骨子裏的倔倒是有幾分像她。”
今天的康熙,不若那天見到的氣勢逼人,反倒有些很難察覺的無可奈何。也許,對良妃,他仍然是矛盾著的。
我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隻能微一點頭,繼續沉默。這情景,仿佛有些像那次跟四阿哥同桌吃飯的情形,那一次的我也是同樣拘束。
康熙會傳位於四阿哥必然有他的道理吧。
他可以欣賞十三十四的真性情,但處在這高位的人,又豈能以真性情待人。十四的縱情縱性也許真的更適合那沙場點兵的氣魄,而不是朝堂的勾心鬥角。
這時,十三帶著幾個小太監過來了,我暗自鬆了口氣,康熙仿佛察覺了我的鬆氣,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無的笑。
好利害的眼睛,好敏銳的觀察力,也難怪他那麼多兒子一個比一個精明。
打發了下人,十三神在在的坐下,我接過酒壇子,給他們各自斟酒後,知趣的保持沉默,靜坐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