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八阿哥提醒,我會認真考慮執行你的建議。”
倘若有一天,他真的對十三下了手,恐怕我和他再無機會坐下來,心平氣和的談話。所以,想到這裏的我,竟格外珍惜今次的融洽。誰知道,這會不會是最後一次。
“剛剛你彈奏的曲子調子極美,讓我試一試可好?”他微笑著接過我泡的茶,撥指,手指靈活自如。
“好。”我欣悅的接話,“認識你四年,卻還沒有機會領略你的琴藝,倒也一直是件憾事,我去取琴。”
他側頭,像是在回憶剛才的琴聲,不一會兒,微笑道:“好。”
我跑去芷藍那借了琴,靜靜的坐在一邊,古箏那清越的聲音響起,我所記得的原本就是從樓台會那部分起始,那如泣如訴、纏綿悱惻的樂曲經由他的演繹竟讓我渾身一震。
那手指流瀉的樂聲密密匝匝、層層疊疊,漫過悠長的歲月、漫過寂寥的心靈,淡淡的苦澀厚積薄發,遊弋在心間,拉起了一段長長的思念。一個停頓後,樂聲時而激昂決斷,時而婉轉綿柔,忽然間,一切歸於平息。
弦斷!
今日的第二次弦斷。
平攤在腿上的手背不覺溼潤,我驚訝的發現,眼淚竟不由自主的滑落,餘音繞梁。我久久的無法回神,他卻微皺著眉頭,道:“兩次弦斷,似乎不是好的預兆。”
“八阿哥的琴藝,盈雷佩服。”不在於指法的嫻熟,他隻是聽了一遍卻不僅記住了它的迂回曲折,更是記住了那份悲愴的心情。。
“隻可惜,斷了弦。”他似乎遺憾很深,“卻不知,今日你與我,誰是誰的知音。”
我的心事他明白,卻不會停止,他的心事我也明白,卻不會接受。注定了,與他相交、相知、相惜卻無法真正的成為知己。“欲將心事付瑤琴,知音少,弦斷有誰聽。”不自覺的念出了嶽飛的《小重山》,才突然想起嶽飛所抗的金不正是他們的祖先?
八阿哥好笑的看著我心虛的表情,說道:“不妨事,即使是太祖皇帝對嶽武穆也是頗為敬重,你不必擔心剛才說錯話。”
我露出嘲諷的笑,說道:“‘知有君而不知有身,知有君命而不知惜己命,知班師必為秦檜所構,而君命在身,不敢久握垂權於封疆之外。’敬重不假,隻是這敬重的背後大有文章而已。”
他把琴擱置一邊,淡笑道:“既然你也承認敬重不假,又何必在乎敬重的背後真正的謀劃?若是這般看待嶽將軍,倒是看輕了他。”
我沉默,現今對嶽飛是否是民族英雄的討論越來越多,仿佛愚忠兩字蓋過了他本身的氣節和精神,但一度喜愛他的我還是明白的,抗旨出師的他是無奈收兵而非愚忠。隻是曆史被很多外在的東西蒙塵,看不到真相。
“如果有一天,你想要的終究沒有屬於你,你,還會是現在的你麼?”一直很想問他這個問題,他終將不可改變的走向那失敗的命運,那時的他,會一蹶不振嗎?
“願賭服輸。”他的右手食指在左手手掌上細細畫描,眼中是深思的表情,“天下不是一個人的,盈雷,我沒有你想象的那麼自私。”
他的聲音裏有不可遏止的疲憊,我忽然有些理解他的意思,不由的歎息。我寧願相信,他和四阿哥之間的明爭暗鬥為的是天下而非一己之私。
那麼,也許,他的失敗也是因為天下比他個人的私心來的重要。
眼前周身寂寥的男子讓我心有些強烈收縮的疼痛,如果,你不會傷害十三,也許,你會是我深宮裏一個不可或缺的親人。
隻是,我不能改變,而你也不會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