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2 / 2)

明遠隻耐著性子聽著,鬧得不可開交了,三言兩語將糾結的言語分開。他似是隨意地撿了個線頭,再由那堆人抽絲剝繭,到底有個結果出來。

守平聽得新鮮,不覺入了神。雖說他也管著家事,但凡有個想法,隻叫管事做去。實在不濟,也有個容娘幫著。如明遠這般,雖諸事交由仆人去管,卻也總覽全局,詳細心中清楚。正如軍中統帥,動刀槍的自有士兵,他隻指揮你去打哪裏,怎麼打。

若說官司一事,守平對明遠是心中折服;今日親見其議事之風度,實是有了些敬仰。

若論長相,高明遠一派南方人的清秀,五官略有些單薄。他⌒

守平越發羞慚,兩回受讚,都因容娘的主意,實是受之有愧。

“高兄謬讚。小弟不知世情,胡言亂語,怎比高兄指揮籌謀!”

高明遠自嘲道:“哪裏是指揮籌謀,若非大哥指點,為兄今日尚在街上擺字攤呢!”

原來高明遠家境一般,當日也是窮酸秀才一個。隻因家中爹爹病重,家當耗盡,也不能治愈。高明遠隻好舍了學業,一心一意跟了高明達經商。吃了好一番苦,方有今日的底氣與見識。

“七郎所說鋪路與店鋪之事,很是有理。為兄還需好生想想,將細節之事理理清楚,來日再與七郎詳敘。”

高明遠斂了笑容,眉頭微皺,竟是一副思考之相。

守平訝然,不覺失笑,道聲“告辭”離去。那高明遠卻是連送都未送,兀自站在那裏冥思苦想。

原來能人並非天生,卻隻是勤於思索!

守平笑著,心想。

傍晚時分,兩位管事陸續回府,帶回的消息甚好。城中如張家這樣的巨富不多,但中戶甚眾。如今城北雖未建好,卻儼然已是新貴。縱使中戶,要拿出個百來貫,原也要想了又想。何況中間又橫了個強悍的張家,便都有些不敢。如今徐府出了頭,另加上財力雄渾的高家,那份擔心也紛紛散去,便是借了錢也願意買上一戶兩戶。如此一來,倒隻剩下三戶給徐府與高家。

容娘不覺呼了一口氣,一腔擔心終於落地。

守平便笑話她:“你也有害怕的時候?當初鬧著要在城北買房的時候,可是英勇的很啊!”

容娘白了他一眼,道:“此一時彼一時。那時不知天高地厚,如今掌了家,方知柴米油鹽貴。再說若非我當日早早說要買,到今日所費的錢更多哩!”

守平一想,那倒是!如今城北之房不說坐地起價,也是步步高升!早兩個月買,竟是便宜了二三成!若是如今買,要多費兩百來貫錢哩!

“確是你的功勞!容娘,事務經營之事,你遠比為兄通達!”

此話乃是高高的一頂帽子,誰都愛戴!容娘粲然一笑,無比舒暢。

話說守平去赴羅知縣的晚宴,倒也很是順利。他們慣做的“捉放曹”,隻要有錢,十個曹操都是肯放的。何況如今求情的是徐府,若是強硬些,便是不給辛苦費衙門也是必須給麵子的!守禮又說的十分動聽,辛苦費也不少眾人的,又體諒眾人為國之辛勞!當下羅知縣便爽快答應了。

於是宋管事次日便去衙門辦了交涉,順順當當領了牛,邱莊頭那妻弟胡六也放了出來,有他姐夫領著,到徐府磕了頭,感激涕零。

徐夫人心善,便說莊戶人家家底薄,命管事把兩頭牛的本錢給足了,兩頭牛共付了七十貫錢,又另與了他十貫錢,當是不空走這一趟。若是往後胡六湊足了錢,仍可將這兩頭牛牽回去。

容娘心中算了算,加上衙門打點每頭牛也隻費了五十二三貫,若是按市價賣出,怕得百來貫之巨。怪道人家說販牛之利,可以吃上人參了。

午後,容娘在書房將算盤打得劈裏啪啦響,時不時又要在賬簿上記上一筆。忙的一時,便覺口渴,容娘頭也未抬,喚小環添茶。一隻青瓷茶盞遞到眼前,容娘兩手不空,索性用嘴就了茶盞喝了一小口,眼角卻瞥到那隻修長的手,一時呆住。

容娘臉上紅暈漸漸彌漫,不甚羞澀,竟側過臉去不再回頭。

“算的什麼?”守禮嘴角噙笑,他舍不得將視線移開稍許,手底卻放下茶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