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安趁此機會,也欲離開,不料張教授一聲暴喊:“畜生,站住!”
容娘嚇得腳步一頓,心頭狂跳,身子不由自主的打顫。守禮隻得停住腳步,側過身子將容娘遮擋了。
李子安抖索著轉身朝教授行禮,呐呐道:“教授,我……我……。”
“咦,李兄不是要去淨手,怎的如此狼狽,莫非絆了一跤?我便說嘛,李兄好才情,就是性子急躁了些!不如我來拉李兄一把!”趙東樓撥開人群,不急不緩踱近李子安。他懶懶的聲音往日無比的討人嫌,今日在容娘耳朵聽來猶如天籟,這廝瞎掰的本事不小!
李子安卻是苦不堪言,趙東樓說是要拉他,他的腳卻恰恰的踩在李子安的左腳腳踝上,似乎還用力旋了一旋。李子安悶哼一聲,到底爬起來,左腳一陣劇痛,身子不由一矮。
趙東樓很是關心:“果然,李兄崴了腳吧!陳泰,快扶李郎去休息!”回頭卻言笑晏晏,朝教授說道,“還請教授原諒李兄的魯莽,他素來謹慎,今日怕是吃壞了肚子,故而失儀。不如罰他寫幾首詩詞來助興,如何?”後麵這句話卻是提高了聲調,朝眾郎君說的。自然有人便起哄叫好。
張教授臉色微霽,冷哼了一聲,道:“還不快去!”
李子安諾諾應著去了。
教授冷冷的掃了一眼守禮這邊,轉身回席。眾郎君緊隨在後,仲武悄悄落後幾步,趁人不備,回頭對守禮道:“你莫說容娘了,她都被嚇壞了,我送她去大姐那裏吧。”言罷,衝容娘咧嘴一笑。
容娘心中委實不安,得了仲武的安慰,不由得抬頭勉強一笑。她雖發髻蓬鬆,然目若點漆,青絲如雲,一笑之下,仲武頓時愣了一愣。
守禮冷冷的回絕了仲武的好意,回頭便示意容娘跟上。
張氏見到容娘如此模樣,大吃一驚,忙命婢女扶住容娘,不迭問發生了何事。
容娘經此變故,又羞又驚,張氏一問,不由的投進張氏懷中,嚶嚶哭泣起來。
守禮麵容緊繃,語氣生硬非常:“你便呆在嫂嫂處,再莫亂走。”話畢,守禮轉身便走。
容娘猛地從張氏懷中抬起頭來,顫顫巍巍的喊了聲“六哥”。守禮腳步頓了頓,小環忙道:“是許三娘強帶小娘子來此的,那個李家郎君,是娥娘……。”
守禮大怒,驀地轉身喝道:“閉嘴!不是讓你莫與許三娘來往麼?若非你執意妄為,怎會有今日之事!”
容娘心中一震,慌慌的去尋守禮的眼睛。那雙眼,往日溫煦、柔和,綴滿點點星光;如今焦灼、痛苦,如暴雨來臨之前的黑夜,烏雲聚散,令人窒息。容娘死死的揪緊裙裾,粉唇緊咬,內心的那份恐慌並沒有消散,反而緩緩彌漫,鋪滿了整個心間。
容娘渾渾噩噩,不知如何在張府過得這一日,也不知何時回到家中。身邊人所說的話,輕輕的從耳邊飄過。她隻看到婆婆鄙夷的眼神,娘親哀傷的表情,玉娘不解的打量,叔叔家小娘子們嫌棄的躲避,七哥的同情,還有……六郎鐵青的臉色!
次日,稻香帶了兩個婆子過來,搬來了繡花架並布匹之類,隻叫容娘好生做女紅,莫出房門。又把玉娘的一應物事搬走,說要玉娘去陪徐夫人。
小環大驚,哭泣著便要去見老夫人,一個婆子便勸道:“安生些吧,老夫人犯病了哩,正吃著藥,郎君們都不敢驚擾。夫人身子也不好,不然你也不能在這裏了。好生服侍容娘子,待過了這陣就好了。”
小環呆呆的道:“容娘子未做什麼啊,是……是……。”
容娘輕輕打斷小環的話:“罷了,小環,是我的不是,連累你受委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