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去與夫人說,這是容娘新做的鞋襪,補上冬至節禮。雖然粗糙些,請老夫人與夫人莫嫌棄。這幾件首飾,你背了人交給夫人身邊的春杏姐姐,她自然知曉意思。”
八斤呐呐欲言,容娘卻催促他:“快去。”
八斤應聲去了,回到徐府,恰逢夫人今日身子輕快些,在側廳聽婉娘子管事,八斤趁空便將容娘的針線奉上。
徐夫人一副病體初愈的模樣,臉上掛了淺淺的笑意,然眼神恍惚,竟是心事重重。她輕輕的撫摸容娘所做的新鞋,鞋麵上是她屬意的折枝梅花,枝條遒勁,紅梅點點,清麗動人。當日在舊都,綺窗微啟,院中白雪紅梅,煞是耀眼。也曾有人在耳邊吟哦,霜禽欲下先偷眼,粉蝶如知合斷魂。
“我叫人預備了寒冬的襖子,過幾日便可得,你到時再送一回。她素日喜歡的糕點,廚房裏醃製的幹菜,也帶些去。”
八斤等了一時,方聽到夫人輕聲交代,到底氣息較弱,那聲音便有些飄忽綿長,如吃飴糖時,拉得細細長長的糖絲,中間無力的墜了下去,似斷未斷。
婉娘忙端了熱茶遞過去,徐夫人卻罷罷手,示意不用。
兩位管事來商討些事情,說高家酒庫快要落成,需得送份賀禮。婉娘偷偷的瞄了一眼徐夫人,徐夫人卻端坐不動,眼瞼微合,竟是在養神。無奈,婉娘隻得問那二人賀禮該如何送。
兩位管事對視了一眼,宋管事到底是跑外頭的,打頭說道:“既是親戚,也不需太花哨,買幾掛炮仗,送些賀禮便可,大約,——五貫錢足夠。”
婉娘攥緊手中帕子,隻覺手心汗津津的,她心亂如麻,不知如何應付。婉娘心裏隻將爹爹恨得牙癢癢的,又恨周家表兄為人不正,拉扯爹爹去鬥雞博雙陸,輸了巨資,逼得自己走此險路。要是早尋了借口脫身就好了,奈何伯娘總推脫身子不適,再三托付……,再三托付!婉娘心中一驚,忽然知曉自己落入何種處境!
她心驚膽戰的緩緩轉頭去看徐夫人,正巧徐夫人往這邊看過來,那久經風霜的眼睛裏似責備、似憐憫、又似無奈。徐夫人不過比於氏大得四五歲,然眼角滿是細細的紋路,一條一條都疲憊的往鬢發處拉長,滿載歲月的辛酸。
“伯娘,我……。”婉娘心中又酸又痛,淚水撲簌簌的流下。“婉娘錯了……。”婉娘傷心痛哭,撲倒在徐夫人懷裏。
徐夫人深歎一聲,撫了扶婉娘的青絲,柔聲道:“難為你了。”
婉娘越發悲慟,心底深藏的委屈噴薄而發,她身形本就單薄,痛哭之下,削薄的肩頸劇烈起伏,十分可憐。
徐夫人安撫了一回,便要婢女扶婉娘去歇息。
兩個管事默默垂首一旁,恍若未見。
待婉娘走後,徐夫人打起精神道:“家中賬上已經幹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