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氏當然答應,另叫婢女去準備鋪蓋不提。
容娘在進之府上住下,雖有些疙瘩,然她心事重重,並不理會,倒也無事。然進之府上到底人心不齊,各有心思。容娘心中焦慮,不願與她們一處,竟日日去徐府小巷等候,隻盼見著個府內人出來,好問個明白。
細雨靡靡,水霧蒸蔚,街麵濕漉漉的。
今日竟是花朝節,路上行人各個笑逐顏開。街市上小童們挽了花籃,脆生生的叫賣各樣鮮花。粉紅的是桃花,粉白的是梨花,輕盈嬌嫩有杏花,嫻雅風姿有海棠……。
容娘戴了竹笠,半邊身子被雨霧打濕,也無暇顧及。她與小環候在巷口拐角,往徐府門口探視。那幾個衙吏依然守的死緊,並無半分稍離。
小環緊張的四處打量,唯恐被人注目。不想身後有人輕輕喚道:“小環姐姐!”
小環驚跳起來,待回頭一瞧,卻是八斤!
容娘聽到動靜,轉身來瞧,不由驚喜,愁霧籠罩的眸子閃過一絲光亮。她急急問道:“八斤,你如何在能出得府來,裏頭夫人們怎樣?”
八斤很是警惕,他迅速朝四周打量了一回,輕聲道:“容娘子隨我來。”自己卻先行離去。
容娘會意,與小環隔了幾米,若即若離的跟隨八斤。
八斤引了容娘至西街,這裏人員紛雜,倒不顯眼。如今他與他老娘住在一個角落裏,黑漆漆的,他娘又終年臥床,平常也無人來往。容娘這幾日為了出行,都穿的是樸素的舊衣裳,出入西街倒也妥當。
八斤要倒茶給容娘吃,容娘阻止了,隻問府中情況。
原來八斤機靈,見形勢不對,從側門溜出來了。他進府不久,又是被雇的辦事夥計,也無人計較。
“容娘子,你斷莫露麵了,街上人都說這架勢是要流放哩!若是你也被捉了,多一人流放,也沒用處。不如……。”
容娘臉色煞白,兩隻烏黑的眼睛空洞嚇人。
小環忙罵八斤:“你莫嚇容娘子,大郎殺退金人,是功非過,過得些時日,事情明白了,便會複職的。”
容娘慘然一笑,道:“你別安慰我了,你這樣說,我心裏反而難受。”她胸口起伏,顯見的心緒難平。
八斤欲勸容娘回田莊,小環也極是讚成:“容娘子在此並不能做些什麼,莫如回了田莊,等候消息。郡王不是說,要容娘安生等在莊上麼?再說,乳娘也擔心哩!”
容娘卻靜靜的立在哪裏,一聲不吭。良久,她開口道:“我要進府。”
八斤與小環嚇了一跳,忙忙勸阻。
然容娘打定了主意,並不理會,隻問八斤,有何辦法,可入得府去。
小環心急如焚,八斤卻很是欽佩的看著容娘,心裏做了一番計較,對容娘道:“可以找送菜的王婆子。”
徐府被禁,連菜蔬都是外麵送進去。此王婆子,卻是十分熟悉的,往日每常給容娘講些市麵消息,道些奇聞異事。她聽到容娘所求,不由一唬,忙忙擺手。
“小娘子莫嚇我哩,若是被人發覺,老婆子我哪有命在。”
容娘淚水盈眶,消瘦的臉龐楚楚可憐。“王婆,我孤苦一人,蒙夫人收養,方有了這幾年好日子。如今夫人遭難,我怎能棄之不顧?求王婆全了我這一番孝心,容娘給你磕頭了!”言罷,竟是雙膝一彎,就要跪下去。
王婆忙用手攔住,心中十分為難。容娘卻趁勢塞了幾樣首飾與她,口中仍苦苦哀求。王婆子手中掂了掂,便也應了,隻交代容娘,若是衙吏盤問,隻一口咬定,是她鄉下來的侄女兒,幫忙做事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