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是那般鮮明,便是那一刻的微嗔。蛾眉一擰,秋水般的眸子橫過來,仍讓他心中蕩漾,揪緊。
東樓再挾鯉魚,任那魚如何鮮美,到了嘴中卻奇異的變成苦澀的滋味。
飯畢,四喜收拾桌子,撤走碗筷。片刻回來,卻托了數杯熱氣騰騰的茶與眾人。那茶湯金黃。泡沫細致,茶香撲鼻!
東樓驚疑,看向守中,心中隱隱有絲企盼,問道:“可是請了廚娘?”
守中吃了一口茶。回到:“不曾,是容娘過來了。”
東樓心中一緊,那絲企盼瞬間變成滾燙的*,他要見她,哪怕是一麵。
山中小鎮悶熱的傍晚,遠方滾雷隆隆,空氣中潮濕的氣息撲麵而來。前路晦暗,但心中牽掛的那個小娘子竟然來到身邊,東樓的心裏驀地騰起幾許歡欣。——便是見一眼,也好!
小院極為簡陋,不過一進的院子,從堂屋大門看出去,便可將小院一覽無餘。廚房便在角落,矮小的一間坯房,牆角屋簷下靠著兩捆粗柴,石縫中竄出幾叢肥嫩的野草。
便是如此破落的屋舍,有了她,變得如此的溫馨、舒適、誘人!
“那幾個匪首查的如何?”
耳邊響起守中冷靜的聲音。趙東樓回頭,守中眼睛深邃,正看著他。
“斥候來報,說是方圓五十裏之內並不見蹤跡,幾人的親族家中皆無動靜。若是如此,恐這幾人已然逃亡外地,一時不會露麵。”
說到軍事,趙東樓神‖
“西邊,西邊也有房子著火了!”
“老天爺發怒了,老天爺啊……!”
“快些回去,叫醒二丫三丫,別讓睡著了!”
“怕是匪人吧,怕是匪人呢,怎的這許多地方著火?快,快,回去打水,把家夥盛滿。”
……
容娘早已將小環叫醒,兩個驚惶的挨擠在一處,瑟瑟發抖。
大門口有人奔進來,對守中道:“郎君,鎮中四處起火,亂成一團。我瞧著街上有些不對,定是有人故意放火。營中軍士已傾囊而出,正四處搜尋放火歹人。”
那是昌明,一會兒工夫他已自外打探歸來。
“不是叫你去警示過蔡指揮麼,如何輕率出動?兵力如此分散。最易遭人暗算。”
守中有些微動怒。
“那蔡指揮說,——不過是宵小之輩,不足為患。我趕到之時,兵力已然出動。郎君,莫非是那匪人的詭計?”
似是為了印證此話,人聲鼎沸之中有一道慘呼聲傳來。那樣尖銳的慘叫,似是用盡了他全身之力,淒厲之聲到至高處卻戛然而止,生生的被截斷在夜空中。
容娘與小環嚇得骨寒毛豎,兩人互相抓住對方的手。小環甚至顫唞著問道:“小娘子。不是匪人。定不是匪人,是麼?”
容娘心中虛浮,一忽兒想到此處,一忽兒想到彼處。心跳直如鼓擊。她怎知道外頭的是否匪人,她隻知道事情不妙。趙東樓遠在三十裏外,鎮裏的軍隊已然散落,若是有這許多匪人,怕是他們幾人都無法自保!
不是說匪人去了別處麼?難道連白甲的消息也有誤?
那一聲嚎叫便似一個引子,黑暗中似乎隱藏著無數的巨魔,趁著慌亂之際,巨手無情的扼斷人們脆弱的脖頸。
慘嚎聲接二連三,街上張望的人們嚇得魂飛魄散。哭爹喊娘,便似到了修羅場那般恐懼、絕望。
容娘與小環冷汗如雨,緊緊依偎著的兩具身子皆劇烈顫唞著。夜色中火光飄忽,照得屋中光影閃爍,如同鬼魅。
小環牙關急叩。惶惶問道:“小……小娘子,咱……們不會……在外頭喪……喪命吧?”
這個外頭當然指的是草廟鎮!
容娘睜大眼睛,不敢有一絲鬆懈。她知曉如此並無一絲用處,但她又能如何?娘,乳娘,婆婆,靖哥兒……,那麼溫暖的清平,為何那麼的遙遠?容娘似乎又回到了記憶深處的某地,不停的奔逃,不停的躲藏,永無止境的饑餓,與恐懼!
“我們中了調虎離山之計。昌明,你去尋那蔡指揮,令他召集兵士,不得分散。再呼喝百姓歸家,閉緊院門。之後,再一一盤查。”
守中的聲音便似黑夜中的燈塔,容娘狂跳的心頓時有了方向。是了,大哥在此,不必害怕,不必害怕!
昌明有些猶豫,他擔心此處安危,恐四喜一人照顧不到。守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