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卞家的人即刻便到。此次來的卻是卞家的二郎,卞氏嫡親的胞弟!張炳才哭喪著臉接待了小舅子,隻說卞氏之事須得問她幾個婆子,自己卻是一直未得卞氏的青眼的。那卞二郎也不計較,更不曾問他任何話語,直往幾個婆子處來。剩餘的兩個婆子見了二郎倒也罷了,偏偏後頭的幾個漢子,卻是讓人見而生畏。兩個婆子相互看了一眼,麵露恐色……。
兩浙東路往南,距清平百裏之遙的一個小鎮,因臨海邊,盛產食鹽,有聞名的雙穗鹽場。雖朝廷禁私鹽,但哪個百姓家裏眼瞅著金子不知去撈?鹽場鄰近的百姓家家戶戶善製私鹽,雖是腦袋掛在褲襠上的營生。做得慣了,卻也戶戶積了餘錢,甚是富足。
一戶小院裏。傳來罵責之聲,大意是隻知吃飯。手腳卻不勤快之類。那婆子大約是在罵媳婦,甚麼汙穢的話語隻憑罵得出口。那媳婦也不示弱,尖銳的嗓子,回起嘴來又快又麻利,勝出婆子許多。須臾,那婆子便聲嘶力竭。
村裏婦人們默契地相視一笑,耳朵便豎起來。準備聽熱鬧。果然,那院子裏傳來挨打的尖叫聲,頂撞的痛罵聲,甚至梗了脖子嚷打:“老不死的。你今日要打,便將我打死了,免得在你家吃糠咽菜,吊著一口氣!不然,若留我一條命在。我兄弟尋來,端了你家的破屋子,砍了你兒子的腦袋!你這個老虔婆,卻要割七七四十九刀,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連那個殺千刀的,也叫他不得好死!哈哈哈……哈……嗚……嗚嗚……!”
眼尖的婦人見進村的路上來了生人,俱驚疑的打量了一眼,各自回屋。唯獨那挨打的婦人處,婆子劈裏啪啦的抽打聲,婦人嗚嗚咽咽的哭鬧聲,格外打眼。
小院的門不過虛掩,輕輕一推,門便開了。
院內,一個吊眉吊眼的婆子,怒氣衝衝,正執了拇指粗細的棍子抽打著麵前的婦人。那婦人,身子被綁在樹上,不能動彈。隻能將臉扭來扭去,避開那婆子呼呼作響的棍子。她的身上衣裳絲絲縷縷,幾不能遮羞;嘴裏、臉上卻黑乎乎的,不知被那婆子塞了甚麼髒物,兀自淌著汙水。
兩人見了院外來人,神色各異地看了過來。
那婦人,尖臉猴腮,正是卞氏。
……
距雙穗鹽場兩日路程的永嘉縣,城中豔名最響的紅杏樓,二樓上,最紅的姐兒麗娘的屋子裏,新晉豪貴“徐顯之”抱著又香又軟的麗娘,啃著咬著,捏著揉著,恨不得化了一灘水兒,融做一處。
新貴“徐顯之”偷了空喘著氣兒道:“我的乖乖,可憋死大爺了!那臭娘們兒,骨頭硌死人,醜的……呃……爺險些……抖不起來,啊……!”
正如魚得水間,門外頭媽媽扣了幾下,賠笑喚道:“官人,有人找哩!”
……
這幾日,老夫人對容娘不理不睬,卻與惠娘相處甚歡。任憑甚麼,隻需惠娘說一聲,甚麼簪子適宜,哪日便帶上那支簪子;惠娘說秋日幹燥,須得吃些梨子甜湯潤潤肺,老夫人便囑咐廚房另煮甜湯,要婢女將容娘奉上的香薷飲傾倒至外頭的水溝裏;老夫人喜惠娘的手藝,連連誇讚她做的抹額。又說家中隻有玉娘會些女工,卻不甚精,連守中過壽辰的新衣也無人打理。
惠娘聽了不免一羞,隻垂首不語。
老夫人拉了她的手笑道:“惠娘,我這孫兒太孤苦,我老了,他娘身子又不好。今日我便厚顏,求你替我縫一身衣裳。若你不得閑,那也便罷了。“
此話卻是留了個尾頭,隻等惠娘來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