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錦昭仰頭看她,她雙目坦蕩蕩地與他對視,笑道:“你慢慢刻,不著急。”
她這是什麼意思?是不是心裏還惦記著跟他和離的事?
他緊緊握著劍柄,心中有無數疑問,但話到嘴邊,最後卻化成了蠻力,劃在了玉牌上。
在他刻字時,喬初繞著姻緣樹轉悠。
姻緣樹枝繁葉茂,每個枝條高高低低掛著用紅絲線綁著的竹牌,密密麻麻,風一過,竹牌輕碰,發出清脆的聲響。
這裏有多少牌子,就承載了多少人對姻緣的向往和期許。
在這個時代,大多女子的歸宿就是嫁個好人家,然後相夫教子。
對於喬初來說,讓她一輩子呆在後院,成日麵對家長裏短,柴米油鹽醬醋茶,這是不可能的。
所以相較於找到一個誌趣相投的人的難度,孑然一身活得自在瀟灑來得更容易。
一生一世一雙人,可遇而不可求。
如白發老者說的那般,求一個念想而已罷了。
她吹了會風轉身,樹下坐的人猝不及防撞進了眼簾。
屋簷下的紅燈籠隨風晃蕩,光影斑斕映在他身上。
下顎棱角分明,似寒剔透的冰棱,被光影柔化了幾分,眉眼染上了淡淡的紅光,平添了抹媚色。
然而紅與黑相疊,柔與剛交融,不顯妖豔女相,反而透著冷然的優雅。
他執著玉牌,握著刀柄,神情專注,一筆一筆雕刻著,仿佛在做什麼大事般。
她不過隨口一說,他卻當了真,認真為她刻上去。
喬初站在不遠處陪著他,不得不說,他安靜下來的時候,和他張揚的性格不像,眸眼沉澱了星華,收斂了一身鋒芒銳氣,卻帶著不容忽視的存在感。
這應該就是靜若處子動如脫兔的真實寫照吧。
刻好後,慕容錦昭交給她,喬初輕輕一拋,扔上了高枝,掛在了其中一根分枝上晃蕩著。
一次就成功。
喬初轉身朝他比了個耶。
“今晚乞巧節出遊,圓滿成功!世子,回家羅!”
牆下,白發老者看著兩人的背影,摸著胡須,笑眯眯點了點頭。
回去的路上,慕容錦昭慢悠悠背著手走在後麵,偶爾四處看看,偶爾看看前頭蹦跳的人。
他想,這樣的日子也不賴。
喬初走走停停,轉身看向落後幾步遠的人,玄衣墨發,笑容幹淨不羈,夜色因他而動人。
她想,這樣的人做朋友也不錯。
回了院子,慕容錦昭因她不再和自己冷戰,心情鬆快,前幾日煩得沒睡好,此刻腦袋一沾枕頭就睡死過去了。
喬初絞幹頭發,坐在床榻上,回想著自己這段日子以來的經曆。
原身的仇,她隻報了一半,喬府的名聲已經不如從前,但它的背後有喬皇後撐腰,想扳倒它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她需從長計議。
如今還有一件事,便是原身出嫁當日中的毒,是誰下的。
喬府的嫌疑最大,但她需要證據指證凶手,到時候,血債血償。
如今的問題是,她還需不需要十世子妃這個身份。
若是放在兩人冷戰之前,她覺得有這層身份在,她行事便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