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錦昭坐了下來，抬眼看向床榻上的人。
相較於之前的匆匆忙忙，他此刻有足夠的時間來好好打量阿姐。
這些年未曾相見的時間裏，他曾想象過阿姐會長成什麼樣子，是像雲雪那樣驕縱恣意，還是像喬仙月那樣淑麗韶好？隻是她們再怎麼樣，也比不上三歲便能誦詩經，五歲能作畫，九歲就一曲天下名揚的阿姐。
然而，眼前的阿姐，靜靜躺在那裏，失去了年少時的明麗奪目，變得黯淡無光。
消瘦，營養不良，渾身是傷，是如今的她。
慕容錦昭忍不住將拳頭塞進嘴裏，防止自己一不小心痛苦出聲。
為何會這樣？
如果早知道阿姐會度過這生不如死的六年，那他寧願冒著被她厭棄的風險，也要將她安置在身邊。
“阿昭，君子坦蕩蕩，你要做個不愧於天地的大丈夫。”
那是她還未出事前，對他說的話。
如果時光能倒流，他一定會答應她。
他紅著眼，仿佛要將她的模樣刻進心裏。
阿姐，我會替你報仇的，那些傷你的人，我會一寸一寸討還回來。
時間流逝，太陽高掛，光亮照進了屋子。
慕容錦昭按了按發澀的眼眶，突然床榻上的人慢慢睜開了眼睛，四目相對，他仿佛被人點了穴，一下子就僵住了。
如果這時候突然竄逃，會顯得格外突兀，他隻能緊張地待在原地，等著她下一步反應，如果她哭或者尖叫，他就立即翻窗出去。
然而，慕容錦繡盯著他看，眼睛清澈幹淨，慕容錦昭坐得拘謹，卻不敢亂動。
下一刻，慕容錦繡收回目光，呆呆地看著床帳頂。
慕容錦昭既驚又喜，阿姐沒有像過去一樣，反應激烈地要將他趕出去。
在確定她不會有過激反應後，慕容錦昭立即將百草先生叫了進來。
他離著遠遠的地方站著，等到百草先生檢查完後再上前詢問。
“她如今怎麼樣了？”
“沒什麼大礙，好好將養身體就可以了，隻是身體上的傷藥物可以治愈，但心靈上的創傷，老朽就沒辦法了。”
慕容錦昭點頭，他問道：“方才她看到我了，但沒有太大的反應，是否證明她不再排斥我？”
百草先生摸著胡須看了看慕容錦繡，再看看他，欲言又止道：“有可能……”
慕容錦昭接過話，“有可能什麼？”
“欸，郡主如今單純如稚子，記憶力估計也不如過往，這麼多年過去了，興許郡主已經把您給忘了。”
慕容錦昭愣在當場。
阿姐，把他給忘了？
他難以置信地轉過頭，床榻上的人也轉過頭，看看他，然後摸著身上的被子，似乎很新奇。
慕容錦昭閉了閉眼睛，麵色有些難過。
百草先生見此安慰道：“事情都有兩麵性，也許這樣郡主才能忘記過往一些不愉快的事情，活得簡單自在一點。”
慕容錦昭斂了斂情緒道：“先生說得對，如今最重要的是，治好她，其餘的，我別無所求。”
“老朽會盡力的。”
桂華院。
經過一晚的收拾，院子基本已經恢複了原狀。
梅心清點完東西向十王妃一一彙報，說到最後，梅心小心翼翼看著她的臉色道：“主子，您最愛的那個花瓶，昨晚在打鬥中碎掉了，庫房裏沒有與它一樣的，您看是不是換一個代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