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似乎有什麼聲音,但是,那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眼前,自己已經有些看不清楚,但是,這個氣息,這個懷抱,好熟悉……
深玄努力將眼睛再睜大一些,而對方似乎知道了他的意圖,將頭輕輕低下,靠近了他。
銀色的……
是你嗎……
可是……
臉不對……
深玄隻覺得自己被一團暖洋洋的氣溫柔的包裹著,似乎回到了很遙遠的從前,還沒出生,還在蛋殼裏的時候,溫暖、舒心,很想睡過去,隻要睡一覺,就什麼都好了……
但是,不能睡啊……
我還沒有見到想見的……
讓我這樣舒適的你——究竟是誰……
很熟悉,也很陌生……
“你是誰?”
深玄半耷著眼皮,極力對抗著疲乏,比起那誘人的睡眠,眼前的這位白發神仙眼中滿滿的哀傷與不舍讓他分外在意。
白發神仙將原本就很是靠近深玄的頭再低向了他,在他耳邊輕聲道:
“我是清流,也是銀練,深玄,我回來了……”
白發神仙輕輕吻在深玄缺了逆鱗的喉間,再輕輕吻在他少了犄角的額心,最後一吻落在深玄血肉模糊的胸口。
銀練用自己的龍氣將深玄化成小小的一條黑蛟,小心地捧在在自己手中,淺藍色的淚珠緩緩滑過臉頰,落在掌中。
“深玄,今生此後,絕不再離開你,與君共醉。”
喧囂之後,一切又恢複了平靜,風從山腳向上,穿過層層樹梢,化做最溫柔地纏綿,輕輕吻著才遭受浩劫的動物們。
還真有氣無力地舔著自己的肚子,即使有銀練強大的龍氣為輔,它的傷太深,還是需要更多的時間來恢複。
它看著站在自己身前,隻能仰望不可直視的存在,即使心中滿是畏懼,卻依舊開了口。
“您……您真的是清流?”
那個個頭小小,溫柔近人的清流?
身為上古神後裔的銀色天龍銀練,是比白龍臨軒更加長久的存在,從未有誰想過,那似乎是隻在古老書籍記載中的龍神,就和自己如此接近,甚至還朝夕相處過。
銀練轉頭來,看著還真,俊美到猶如夢幻般的臉上眉心堆滿了憂愁:“還真,此處我已部下結界,縱是天兵,也不能貿然進入,雪羽修行尚淺,你且帶著它,他日,我的煙波雲居為你敞開。”
銀練說完,低頭看著被自己揣在手心、暖在心口小小的一團,如今,再沒有什麼,是比自己手中更重要的了。
還真點點頭,雙爪合攏一拱:“大人,他日再見了……”
銀練微微點頭,腳尖用力,整個人便向九天之上飛去,一頭長長的銀發映照著陽光,猶如一道銀色的長河。
“砰”的一聲,太上老君煉丹房的鎦金大門碎成幾塊,最大的一塊砸在才熄火不久的紫金丹爐上,生生將圓潤的爐身砸出一個凹洞來。
太上老君雙眼含淚,雙手顫唞,卻也無可奈何,隻能目視著麵如寒霜的銀練將自己辛苦練出來的丹丸拿走大數,餘下幾顆可憐巴巴地在那。
眼見著銀色的克星離開了,太上老君拿袖子遮掩著因為攔阻銀練而被他揮手摔出撞青額頭的臉,連哭帶訴哀嚎著奔向天帝殿,甫一進殿,便可見滿地狼藉,呻[yín]著跌了一地的天官,還有用雙手捂頭,看不到麵容的天帝。
“這……”
太上老君驚得一雙老眼中的淚花都忘記滾下來了,隻能愣愣地看著眼前的一地。
那個那個,鬆山仙人身邊那隻九色鹿怎麼少了隻角?
琉璃仙子花容頓失?
這個這個……
“愛卿,告狀無用了……”
天帝悶悶道,一臉無奈的放下雙手,他原本以天珠黑玉冠束得齊整的頭發散了開來,額前參差不齊的幾撮頭發說明著主人曾遭受過怎麼樣的待遇,太上老君登時隻覺得,自己青了額頭丟了丹丸,已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