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嗬一笑,瞥眼向上,正看到枝頭落著的一隻小鳥,忍不住吹了一聲口哨,與那鳥兒輕快的歌聲相和。

幾步過後她已來到房內,屋內空氣比之上次已是清新許多,不過仍飄著一股淡淡而怡人的草藥味。

一進門便見沈焰正半靠在床邊打盹,瑩雪也不多話,徑自拉起他的胳膊,直接便向門外拽去。

“你先出去一會兒,我有話要和逸雲說。”

“……嗚?”

睡得迷迷糊糊的沈焰還未反應,便已被房門“咣”的一聲,擋在屋外。

門內的瑩雪拍拍手,很滿意外麵沒有傳來那沈焰大俠一貫的大吵大鬧,相信大師父已對他有所叮囑,真是孺子可教也。瑩雪一轉身,踮著腳尖向床邊走去。

床邊依然紗帳重圍,瑩雪輕輕攏開,一低頭,看向床上那靜靜躺著的婉然女子。

床上的逸雲依舊眼眸微闔,靜然沉睡。沉睡間她那眉目舒緩,唇色淺淡柔潤,如軟軟一片淨水。

而此時她的身上已被重重藥布包裹得密不透風,雙手雙腳也被夾了板子以作固定。瑩雪細細查了,見那藥布包裹得很是細致用心,夾板也固定得很有學問,不由得眯起大眼悠悠點頭。

“嗯,看來這幾日我不在,大師父和沈大俠將你照顧得很是周全嘛。”

瑩雪垂著眼睫,笑嗬嗬地對床上人念道。

她坐了下來,小心翼翼地揭開一段纏於逸雲胳膊的藥布,見那下麵的傷口已有所好轉,雖然速度遲緩,但仍在向愈合的方向悄悄進發。

看來,逸雲腕上那神奇的紫玉手鐲雖已黯淡無光,但仍會發揮一定效用。如此說來作為這鐲子主人的逸雲如果想要死,還是不大容易呢。

“嗯,落下懸崖仍是未死,看來這老天爺麼,還是想你活著。”

瑩雪說著輕輕拍了拍她的胳膊,又將其小心翼翼地放回原位。

接著她從衣袋中摸出一塊小巧的皮質方包,將其平放於床邊慢慢展開,露出其間一排一排長短不一的銀針來。

她向那一袋銀針點頭一笑,又自懷中掏出一隻拇指般大小的精致小瓶。剛剛打開小瓶瓶蓋,其中的沁人清香便飄然四溢。

她輕輕地嗅了嗅,靈巧指尖一一劃過針包內一排排的銀針,最後選出一根,小心將其在掌中瓶內蘸了,而後湊於逸雲麵前。

她盯著逸雲的頭,仔細在其上尋找穴位,而後手起針落,熟練利落地刺於逸雲頭前一處。

就這樣連施數針,半個時辰後,床上的逸雲已睫毛微顫,眼珠慢慢地動了動。

瑩雪唇角微勾,俯□子,一動不動地望著逸雲仍是微闔的眼眸,柔聲喚道:“逸雲,醒醒罷……”

逸雲肩膀動了動,似乎是想要抬起胳膊,但最終隻是胸口長長一次起伏,眼睛睜了開來。

睜了開來——那清麗婉然漆黑眸子中,滿是揮之不去的深深倦意。

瑩雪眨眨大眼,托著自己可愛的娃娃臉,立即給逸雲來了個特大號燦爛微笑。而後想是覺得仍不夠勁,下一刻便嘟起嘴來,湊上紅唇,對著這病弱清淡美人兒臉袋上就親了一口。

“哇!我親愛的逸雲,你終於醒了!”

一聲可愛的哇哇大叫,惹得床上剛剛蘇醒之人重重一愣,不由得抬起那雙倦然睡眸,茫茫望向前方。

前方光線不明,卻也刺得她久未見天日的眼眸閉了一閉,眼前景物對她來說略顯昏暗灰白,卻仍能看清對麵的瑩雪笑眯眯地挪了身子,為她擋去些許刺目日光。

她深吸一口氣,隻覺全身四處皆是麻木般地無絲毫感覺,大腦混沌,仿佛猶在夢中。

她緩緩轉動眼珠,已知道自己身在何處,不由得幽幽望向床邊上方,啞著嗓子開口道:“……瑩雪……”

或許是久未開口說話,聽得自己幹涸暗啞的聲音令她不由愣了愣,尚在迷茫混沌間,就已聽到身旁瑩雪柔柔緩緩地道:

“逸雲,韓佑峰已經死了。”

…………!!

她整個人一愣,茫茫然望著前方那可愛的大眼睛姑娘,輕輕地眨了眨眼。

瑩雪低頭一笑,燦爛的眸子光彩奪目,並不戲謔,亦無悲痛,說出那句話的時候,直直地盯著逸雲的眼睛。

“逸雲,你的阿峰已經死了。宛鏡也已經死了,你吞了她的力量,做了赤血石的宿主,阻止了那個吞噬一切的黑洞。你身上的傷本就已無從醫治,後又掉落懸崖,到了現在若想要恢複如前,依照尋常醫法,隻能勉強保住性命做個廢人……”瑩雪那雙金色的眼眸一動不動地望著她,每說一段便微微停頓,讓逸雲聽得清晰,更讓她有思索的時間。“逸雲,如上這些,你可都清楚麼?”

她說完,輕舒一口氣看著她。

逸雲亦動也不動地望著她,初醒的眸子中仍落了些許的迷茫幽倦,眸光卻是清明。

她沉默半晌,而後緩緩點頭。

是的,她很清楚。瑩雪那樣清晰而直白的話語中,不容許她有半分逃避。

瑩雪見到逸雲點頭後勾唇一笑,輕輕拍了拍她的肩頭,垂眸望著她道:“嗯,逸雲,還是清楚些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