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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才轉過身來,拉著程姑娘下了樓,走進後院的小閣,她隻是呆坐著流淚,一言不發。

我歎道:“你……先喝口茶吧,有什麼天大的事,定要尋死覓活?”

她閉了眼,恨聲道:“他……他殺了我全家!你說!我該不該報仇?”

我輕聲道:“哦?那他為何要殺你全家?無緣無故嗎?”

她的雙手忽然顫唞著,沒有說話。半晌方道:“就算我的家人有什麼不對,但他畢竟是殺了他們的人,我不能……放過他!”

我歎息道:“唉!話是說得沒錯。為人子女,眼見父母為人所殺,若不報仇,真是有違孝道。不過,不知道你想過沒有,若是你的父母所犯下之罪,也可能導致其他的孩子,沒有了父母,那他們是不是也應該來找你報仇?”

她呆住了,說不出話來。

我淡淡地笑了笑,歎道:“人在這個世上,總要為自己所做之事,付出代價。你的父母犯下滔天罪行,自然就要以命相抵。你是一個明白人,何苦糾纏在這個問題上,跟自己過不去?你隻需要時時記著父母的生養之恩,每年多多拜祭,就算是盡了心了。難道你還想為罪人去討還什麼公道?那麼那些被你父母所殺之人,又應該向誰去討還公道?有一句話叫做公道自在人,你……心裏清楚得很,不是嗎?”

她喘了一口氣,眼淚卻止不住流下來。

我歎道:“好在我看那位公子,倒不像是個狠毒之人,你屢次想殺他,他卻一再地放過你,不是嗎?”

她忽然冷冷笑道;“哼!他不殺我,你以為他是個什麼善心之人?他不過是……因為我的名字……”

我一愣,名字?什麼意思?不由自主地朝她望去,隻聽她恨恨道:“我名叫程雪兒,這‘雪兒’二字,和他喜歡的女子的名字一樣。我第一次去殺他,被他捉住,他問我叫什麼,我一說,他就愣住了。從此以後,他便不再要我的命!”

我呆在當場,她卻冷笑道:“你不覺得好笑?”她吸了一口氣,道:“哼!你心裏一定在取笑我,是不是?他明明是我的大仇人,可我……”

我道:“是仇人麼?那你後不後悔,自己會愛上他?”

她的手忽然抖得厲害,茶水灑到手上,啞然道:“你!你憑什麼說我……愛他?”我歎了一口氣,將那已經冷掉的茶杯取出來,放在桌上,輕聲道:“別這樣,就算你什麼也做不了,你還有你自己。他既然不屬於你,你就要學會放棄。”

她握緊了雙手,閉上了雙眼,眼淚終於扼製不住,掉了下來。

我心中一痛,卻隻能靜靜地握住她的手,不能再說一句話。

她就這樣無聲地哭泣,眼淚仿佛斷了線的珠子,一顆一顆不停地往下掉,看得我心都揪緊了。人世間最無解的,原來隻是一個“情”字啊!

又坐了不知多久,她終於不再哭泣,隻是發呆,我隻得換了熱茶來,又塞到她手裏。

她眼光一暗,低聲道:“你……幹嗎對我這麼好?我從小就沒有親人,姐姐為了報仇,這幾年不曾和我見麵。從來就……沒有人……”

我心中一緊,淡淡笑道:“行了,你別想太多了。這個世界上,我們要相信,好人還是多的,要不,怎麼有活下去的希望?你要是喜歡,就留在這裏。”

她想了想道:“我……是鐵血門的人,你……就不怕?”

我笑了笑,道:“有什麼好怕的?你又不是什麼大奸大惡之徒!鐵血門雖然行事詭秘,但也算不上什麼邪門歪道,再說,就算鐵血門有什麼不好,也不能說你就一定不好,一個鍋裏的筍子還有好有壞呢,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