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我低聲驚呼,但我隨即看到秋葉姑姑微皺的眉頭,便垂頭道,“奴婢明白,謝姑姑提點之恩。”

秋葉的臉上微微綻出了笑意,又叮囑了我一些宮裏注意的事項,便讓我回屋去了。

推開屋門,我還是有點迷迷糊糊地。就這樣被選進太皇太後宮裏了?我馬上就要見到大名鼎鼎的孝莊皇太後了?

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確定這不是做夢之後,我卻又有些迷茫起來。

來到這裏非我所願,宮闈鬥爭更不是我向往的生活。以前隻是一味覺得新鮮,又忙著適應這裏的生活,根本無暇顧及這些。可當我真的得到平步青雲的機會時,卻又有些猶豫了。

想到這裏,我不禁苦笑。難道這就是人的劣根性所在嗎?得不到的時候拚命想要得到,真的得到了卻又開始懼怕它帶來的未知命運。

許湘芹啊許湘芹,原來你也逃不過這些人性的枷鎖,不過是俗人一個!

☆、微末之交

雖然沒有刻意跟誰提起過,我被提前選入慈寧宮當差的消息還是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傳遍了乾西四所。

各種羨慕嫉妒恨的人要說沒有,那是騙人的。然而畢竟我將去的地方是慈寧宮,是整個大清皇宮最大的BOSS所在地,而且還是個日日能和主子說上話的差事。那些人眼紅歸眼紅,頂多也就是是背地裏說兩句不服氣的話語,麵上到底是不敢表現出來。

當然也有真心為我高興的人。比如青蓉,比如玉菁,比如玲兒,還有幾個曾得過我教授的宮女。

尤其是青蓉,這個杏目圓臉的女孩兒,聽到我明日就要離開,頓時哭成了個淚人。

我掏出懷裏的手絹,幫她擦了擦眼淚,安慰道:“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就算明天我不離開,到了派差事的那一日,大家也是要分開的。更何況我隻是去慈寧宮當差,以後大家還同在皇宮裏。想念的時候就過來走動走動,敘敘感情也是好的。”

青蓉點了點頭,珍珠似的淚珠卻還是不停地落下來,看得人怪心疼。

我想了想,便從妝匣裏挑了支杏花簪子,選了個好看的角度插到了她的發髻上,道:“我們相處時間雖不久,卻極是投緣。如果不嫌棄,就收了我這份薄禮,全當做個念想吧。”

青蓉原想推拒,但聽到我後麵一席話,立刻喜笑顏開,轉身不知從哪裏去尋了一隻香囊,不好意思地說道:“不知道你會這麼早離開,身邊沒有什麼拿得出手的東西。雖是俗物,上麵的圖樣卻是我親手所繡。就留作個紀念吧。”

我連忙道了謝,鄭重將香囊收好。

青蓉見我不嫌棄,還這般重視她送的物事,臉上不由得露出幾分歡色,拉著我的手又說了好半天的話。我本就懶得出去應付外麵人的嘴臉,倒也樂意陪她一起多說會兒話。

到了黃昏時分,玉菁和玲兒也回了屋。看到青蓉頭上多出的簪子和我手裏的荷包,自然猜出我們是交換了禮物。玉菁性子跳脫,便吵著也要和我換禮物。我思忖了片刻,覺得沒什麼不妥,便去取了一對翡翠耳環和一隻青玉鐲子,分別和玉菁、玲兒換了一方蘭花繡帕和一支白玉簪子。

玉菁覺得自己得了便宜,心裏自是歡喜得緊,連聲謝過之後便自己將耳環戴起來,到處向人炫耀去了。我雖然覺得她這般做法未免有點過頭,但又想,有著這樣爽利幹脆的性子,想來是個真誠的人。起碼她的喜惡都會擺在臉上,而不是用虛偽的麵具遮掩著,暗箭傷人。

想到這裏,更覺十分難得,不自覺地對她的作為多了幾分包容和欣賞。再一想到自己命要就要離開她們,心理更加不好受了。青蓉和玲兒打鬧了一會兒,見我正怔怔看著她們,便對玲兒道:“小琴明日一早就要去慈寧宮領差,想來還有不少要準備的事情。我們還是去別處說話吧。”

我連忙道:“沒關係,該準備的都準備得差不多了。又不是要出宮,如果真有什麼落下的,還是可以回來取的不是。”

玲兒笑道:“大家都是好姐妹,何必和我們這般客氣。”

見我含笑不語,兩人便攜著手到外間去聊了。

我望著空蕩蕩的屋子,不由得歎了一口氣——剛剛才對這裏的日子有些熟悉,馬上卻又要到新的環境裏去了。常言道伴君如伴虎,這位曆史上有名的太皇太後,不知又會是怎樣的雍容氣派呢?

如此一想,卻又多了幾分期待。

是日夜裏,我輾轉反側,腦海裏反反複複地想著這個問題,時喜時悲,竟是一夜無眠。

☆、蘇麻喇姑

因一夜未曾睡好,第二天一早起來,一直覺得暈暈沉沉的。青蓉心思最為細密,見我麵色不大好,便去央玲兒拿了一管從家裏帶來的麵霜為我塗上。效果雖比不上現代的遮瑕膏,重要的卻是那份心意。

換上秋葉姑姑差人一早送來的宮裝後,我終是一步一回頭地離開了這個朝夕生活了近一個月的地方。

讀大學時曾和同學一起看過故宮,當時隻覺得這實在是個花架子,又大又空。辛辛苦苦走了好幾個鍾頭的路,卻隻是看了很多間長相相同、名字不一樣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