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蟲和關雎到醫院的時候看到柏良佑坐在長椅上,關雎蹦跳著跑過去扯柏良佑的衣服,“爸爸你是不是在等我呀!”柏良佑雙手支撐著額頭彎曲著身體,整個人看起來都疲憊不堪,關雎還在不停的扯柏良佑的衣服試圖喚回他的注意力,但是柏良佑就像是睡著了一樣,對關雎漸漸帶著哭腔的聲音竟然不為所動。

拍拍小姑娘的肩膀讓她先進病房找方怡,關蟲在他身邊坐下來,輕聲問他,“怎麼了?你不舒服嗎?”

柏良佑搖搖頭支起身子攬過旁邊的關蟲讓她靠在自己身上,而柏良佑的頭埋在她頭發內,關蟲抬手拍著他的後背,輕緩一下下像是撫慰受傷的小男孩,阿姨說柏良佑小時候受委屈時候最愛大人這樣抱著他做這樣的姿勢,好像這樣他就會覺得自己有人疼有人護著。

“關蟲我爸爸可能挺不過今天了,醫院下了病危通知書。”柏良佑說完用盡全身力氣抱著關蟲,“醫生說爸爸的病史已經有些年份,他早就知道的,但是他從來沒有說過,他一直背著我們吃藥,很可笑很可悲是不是,子欲養而親不在。”

“這不是你的錯,還有轉機,柏良佑你相不相信奇跡?”關蟲問他,也在問自己,她知道如果柏振乾去世或許是把兩個人之間的地雷直接拆除,但是那塊從此就再也不完整,柏振乾的生病將永遠是柏良佑和關蟲之間不能提起的傷,就如同關玉萍的去世一樣,關蟲已經嚐試過一次,她不敢再試。

“會有奇跡嗎?”柏良佑是無神論者,如果現在祈禱有用他一定虔誠祈禱。

關蟲臉放在他肩膀上側著臉看他,“會有奇跡的,我是不是沒有告訴過你啾啾出生,啾啾是早產半個月,那天睡到半夜肚子很疼,我不確定是不是要生了,因為已經有兩次兵荒馬亂去醫院醫生說並不是要分娩,所以那次我以為隻是肚子裏的孩子在玩鬧,但是後來越來越疼,疼的我連手機都拿不住,但我還是支撐著打開門,我想要開口叫,叫別人救我救救我的孩子,我不想死,不想讓我的孩子還沒有看到這個世界就死掉,良佑你知道那時候我想的是什麼嗎,我想如果你能那時候出現該多好,但是你沒有出現,我咬著牙往前爬血順著腿留下來的時候你知道我多驚恐嗎,我感覺到肚子裏的孩子在離我而去,而連這唯一的我也留不住,那時候我是真的好恨你,我甚至想等孩子長大我一定要在她麵前說你的壞話,就算見麵也不讓她叫你爸爸。”

柏良佑捂住她的嘴巴哽咽著說,“別說,關蟲別說了,求求你別說。”

把他的手拿下來放在自己臉邊,關蟲眼睛泛著淚花看著他,“我說這些不是讓你遺憾後悔的,我隻是覺得你應該知道這些,而且這就是奇跡,你看吧,我還活著,也把啾啾生下來了,所以,良佑不到最後不要放棄,不要放棄你自己,不要放棄你爸爸,也不要放棄我們這個家。”那段時間好像是上輩子一樣,現在的關蟲想起那時候的時光竟然回憶不起來,她一個十九歲女孩還不夠成熟就生下啾啾。

方怡現在也顧不得對關蟲表達不滿,全部注意力都在柏振乾身上,關蟲站在最外層,看著那個躺在病床上的人,她是怪過柏振乾的,但是這刻她不怪了,當時關玉萍和她對柏振乾來說隻是無關緊要的陌生人,他憑什麼幫她們阻止尚耀玨和柏蔚然,關蟲現在唯一覺得的就是,柏振乾或許是個好哥哥,是個好父親,是個好丈夫,但是他追求的太多想把每個角色都做好,但是結果就是他什麼都沒做好,柏蔚然不領情,柏良佑不理解,方怡心灰意冷,也許在無數個黑夜醒來,柏振乾也會後悔。

關蟲帶來有湯但是方怡說要去樓下花園坐下,順便讓柏良佑陪同,關蟲還是坐在原位置上,隻是對身邊的關雎說,“啾啾和爸爸還有奶奶去花園好不好,那裏有很多漂亮的花朵還有蝴蝶。”在病房沒什麼玩的而且大人都是一臉嚴肅,關雎本來就有點害怕,聽到關蟲說可以出去玩小孩子當然是最高興的,拉著柏良佑的手走在前麵。

病房內隻剩下關蟲和躺著靜止不動的柏振乾,她輕步上前拉開椅子坐下來,平時她從來不敢這樣直視柏振乾的眼睛,他的眼睛太過淩厲太過精明,關蟲城府不深就更怕和他對視,仔細想想她和柏良佑結婚以來,柏振乾的最多表情就是低頭皺眉,卻也沒有給過她難堪。

“你當初不是問我為什麼要嫁給柏良佑,還有你篤定我不會報複都對了,我還是不夠惡毒,不夠狠得下心來,有些時候你太像長輩讓晚輩不由得心生距離感。你是不是累了想要試試別人對你的在乎程度,結果你應該看到了,你的兒子為了你完全變了模樣,沒有意氣風發沒有自信滿滿運籌帷幄,而像是會被丟棄的小孩子一樣不安,你的妻子呢,陪你過了三十多年的妻子,你真的舍得棄她而去嗎,還有柏蔚然,你不是一直給她遮風擋雨的嗎,你不擔心以後她沒有你的庇護會被我欺負嗎,是她害死我媽媽的,是她讓我家破人亡的,尚耀玨已經死了,你說我接下來是不是該報複她,讓她嚐嚐生不如死的感覺,或者是讓她像我媽媽一樣活在自己的世界裏,你說哪兒種更好呢,”關蟲說的很慢,眯著眼睛似乎在想象怎麼在精神上折磨柏蔚然,她在柏蔚然麵前出現就是對柏蔚然的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