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賣了,好換取弟弟的活路,可是他又擔心,生怕沒有了自己,弟弟更活不成,他想要保護弟弟,想兄弟兩個在一起,可是他沒有任何的法子保護自己和弟弟了。
眼見著爹媽就要入土了,眼見著自己兩兄弟開始喝那些看得見碗底的清湯一樣的所謂菜粥的時候,村子裏,族裏終於來找他們了,沒有和他們商量,也沒有說任何的理由,隻是由族裏的一個叔叔帶著他們往村子外頭走,大寶很是恐慌,他不知道這是要去那裏,生怕這是村子裏想要把他們兄弟賣掉的前奏。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緊緊的拉著弟弟的手,暗暗的告訴自己,就是死,他也要死在弟弟前頭,不和弟弟分開。
好在事情沒有他想的那麼不堪,路上那送他們的叔叔告訴他,說是要送他們去舅舅家,這一刻他欣喜若狂,隻覺得天都亮了。他不是要被賣,他不是要和弟弟分開,他還有地方可去,他還能找到可以收養他們的人家,這真是太好了!一直堅強的不肯流淚的錢大寶隻覺得自己的眼睛有點發酸,有些什麼東西不自覺的往外流,他絕對不承認那是他的眼淚。
是的,他記得,自己有舅舅,是表舅,是娘的兄弟,雖然是表兄弟,可是他記得那個舅舅人很好,在爺爺病重的時候,還帶野雞給他們家,說是讓爺爺補身子的,那一次他也曾沾光喝了一碗雞湯,那滋味他至今都記得。也許那是他這一輩子吃的最美的一次了,他記得爺爺那時候端著碗,一口一口的眯著,趁著爹娘走開,飛快的往他和弟弟嘴裏塞雞肉的事兒。
能吃上野雞的舅舅也許不會在意家裏多兩個人吃飯吧,他和弟弟都小,會幫著幹活,也不會吃多少糧食的,想想當初見到舅舅的樣子,好像舅舅真的很是和善,好像對他們也很是親近,他會很懂事,會努力讓舅舅更加喜歡他們,隻要舅舅喜歡他們,也許他們就能在舅舅家一直住下了,一直到自己和弟弟長大,那麼更不會擔心被賣掉了。
之後的事兒大寶真的想哭,他從來沒有想過舅舅家的日子是這樣的不一樣,舅舅對他們很好,像是自己的孩子一樣,舅媽也很和善,沒有半點的生疏,就像是他們從來就是在他們家長大一樣,該讓他們幹活的時候不客氣,該吃的時候也從不小氣,最重要的是,為了他們兩兄弟,舅舅還特意重新做了火炕,那樣溫暖,不用擔心冷的凍僵的床,厚厚的被子,褥子,暖和的衣裳鞋子,他覺得這就像是一下子到了仙境了。
舅舅很厲害,打獵比采藥更容易吃飽,就他看來,舅舅家似乎從來不擔心吃飯的事兒,從來沒有發愁沒東西吃,雖然他也曾偶爾聽別人說起,舅舅家以前也一樣窮的不行,一樣有吃不飽的時候,可是他到了舅舅家以後看到的卻是完全不一樣的日子。吃飯永遠是幹的,吃菜永遠有肉食,穿的永遠不用擔心冷著。看看舅舅,又是打獵,又是做活,還要走貨,甚至後來的木匠,釀酒,做房子等等,他唯一能確定的就是,舅舅很厲害,什麼都會,舅舅有大本事。
有時候他晚上夜深人靜的時候也會偷偷的想,要是當初自家爹能和舅舅一樣能幹,是不是自家的悲劇就不會發生了?若是當初自家住的也是這樣的山洞,是不是自己也不會成為孤兒了?可是無論他怎麼想,他心裏更清楚,該發生的已經發生了,他如今能做的就是在舅舅家好好的生活,好好的看著弟弟,好好的學本事,爭取以後做一個像舅舅一樣有本事的男人,養家糊口再也不想過那種吃不飽穿不暖的日子。
一直到那一次狼災,他第一次知道他羨慕的那種獵戶的好日子其實也一樣是不容易的,在他忐忑的等待之後,好容易回到家,再一次看到了小舅舅趙大虎,聽到了他轉述的親身經曆,他第一明白,山裏的獵戶麵對的是怎麼樣的危險,看著家裏那些血淋淋的狼皮,大寶忍不住打了個冷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