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輕輕一抽,邱殤的長劍竟應聲斷為三截。
也許是沒想到邱殤的佩劍如此“羸弱”,;林逐流不禁愣了片刻。
“邱殤,你的武藝可退步了不少。”她彎腰撿起地上殘劍的碎片,朝他皺了皺眉頭,“這垃圾是哪裏弄來的?戎山製的兵器你沒在用?”
“將軍。”邱殤沒回答她,卻走進她兩步說道:“我有些話,想單獨與你說。”
林逐流朝他點了點頭,又轉身對蕭魅說道:“蕭魅,我跟邱殤說些事情,可能耽誤一會功夫,你跟著韓將軍安排將士入北籬關,今夜我們在這裏駐紮。”
蕭魅點了點頭,翻身上馬,與韓希一同帶隊進了北籬關。
林逐流看隊伍走遠,便同邱殤兩人登上北籬關的城牆,望著明珠湖的方向。
“那個蕭魅,是你的副將?”
“他是我男人。”林逐流垂下眼簾,眼裏滿是溫柔。
邱殤看著這樣的林逐流,心裏還是不可遏製地痛了。
本來不應該是這樣的,他娶了自己心儀的遙女,永和郡王家的郡主。五年了,兩人有了一個頑皮的小子和一個奶兮兮的丫頭片子,在帝都的生活安逸閑適。
可在雍瞳的這些年,他的夢裏永遠是戈鎖城斑駁的城牆、碧綠的明珠湖、冷冽的雪藏戎山、玉潤的棲鳳溫泉。還有一位騎著黑馬的將軍,唇角輕揚將他拉上馬背,捏著他的手教他如何張弓開弩。
“你和遙女過得還好?”林逐流坐在城牆上問他。
其實林逐流知道邱殤過得不會好,如今他在雍瞳做守城將領,沒有烈酒吃,沒有硬仗打,就像隻折了雙翼的鷹一般失去了驕傲。所以她隻問這兩人過得好不好,隻要這兩人過得還算不錯,邱殤當時為她放棄雙翼也算值得。
“不好,很不好。”邱殤的聲音沙啞,語氣竟似有些痛苦。
與遙女成親前,邱殤從不知道,原來帝王家的兒女是這般的蒼白。
是的,就是蒼白。
他原先常常覺得遙女嫵媚,能歌善舞,知音識畫。
成親後,他發覺自己身體裏到底流淌著好戰的血。詩詞歌賦、歌舞升平,都隻是閑暇時的玩物罷了。
他開始懷念戈鎖城烽火狼煙的生活,或者說,他開始懷念與林逐流一同血戰沙場的時光,懷念她自信的微笑中,眼角眉梢蕩漾開的絕世風情。
林逐流看了看一臉頹敗的邱殤,將他從城牆跟下拎起來,一拳揍在他高挺的鼻梁上。
“邱殤,你還記不記得你曾經打過我?”
邱殤的身體一僵,閉著眼睛點了點頭。
“其實我得謝謝你啊,當時若不是你那一拳,我還真不能醒過來。”她放開他,又坐回城牆上,修長的雙腿閑散地晃動,“當年你打我的那一拳,我現在仍然記得。我當時就想,邱殤這小子,良心真他娘的被狗吃了,下次見到他一定要打回來。”
“將軍……”
“邱殤,在蕭魅之前,你是最讓我難過的一個人。”林逐流轉過頭,不羈地笑了,“老子當初那麼喜歡你啊,喜歡到心甘情願去求遙女跟你在一起。”
她看了他一眼,頓了頓說道:“可是認識蕭魅沒多久,他就差點被我害死了。那是第一次,我覺得我不止是難過,而是心疼。你相信麼?為了一個才認識幾天的男人,老子差點哭了。”
邱殤愣愣地站在她麵前,沒有說話。
“也是那一次讓我知道,其實有些難過是值得的,有些難過根本不值得。你現在懷念戈鎖城的一切吧?可這種懷念也不值得。戈鎖城已經不是你的家,林逐流也不是你該愛的人。雍瞳可能不是最適合你的選擇,可是你既然選擇了,就絕對不要後悔。至少,不要讓我林逐流瞧不起我曾經愛過的男人。”
邱殤抬起頭看了看她,“將軍,遙女在洛瑜關等我,還有我的兩個孩子,你明天要不要送我一程?”
“好啊,明日我和蕭魅送你到洛瑜關,看看你家小子。哎,是小子還是丫頭?”
“一兒一女。”
林逐流哈哈一笑,伸手在邱殤額頭彈了一下,道:“混蛋小子,生在福中不知福。有兒有女有賢妻,你若還算過得不好,韓小四他們豈不是羞憤欲死了?”
邱殤垂下頭勉強一笑,林逐流知道他還沒有釋然,可是有些話她必須告訴他。
她得對得起自己。
第二天,一行百餘人的隊伍便向洛瑜關行去。
從北籬關到洛瑜關的路上,有一長段路程是能夠看到明珠湖,因為這段道路極平坦,林逐流平時都是帶著隊伍急行過去的。可今天,林逐流看了看頭頂上的阿舍和阿得,揮手讓分隊停了下來。
“怎麼回事?”身旁的蕭魅問她。
“河上有焚邱的兵。”林逐流吹了一聲口哨,讓騎兵排了隊形,弩兵也站好位置。
今日沒什麼日頭,明珠湖上起了些薄霧,林逐流揚起手中的火弩,三管羽箭齊發,狠狠射入迷蒙的霧中。隻聽三聲重物落水的聲音,焚邱的船隻漸漸行至岸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