纖長的胳膊繞過蕭魅的肩,緊緊靠在他肩頭。
她閉著眼睛歇息了一會,才輕聲道:“蕭哥,我這輩子打了無數的仗,殺了數不盡的人,卻從來沒想過有一天能這樣安靜地,和自己的愛人坐在一處。”
“現在不是已經這樣了麼?”蕭魅撫著她的臉頰。
“可是,總覺得還很不夠。”林逐流舔了舔幹燥的嘴唇,在他耳邊道:“蕭哥,等我們都打不動了,就在戈鎖選一處景色極好的宅子,日日這樣在一起。”
蕭魅沉沉一笑,“不會厭?”
“你會厭麼?”林逐流輕聲問。
蕭魅沒有回答,隻是將林逐流往懷裏緊了緊,心滿意足地歎了口氣。
林逐流與蕭魅吹了一夜的湖風,第二天便起得極晚。
兩人梳洗完畢走出房間時,嫇芳夫人已經訪友歸來了。
“啟程回戈鎖吧。”嫇芳夫人道。
林逐流點了點頭,集合了隊伍便朝戈鎖而去。
從柳南到北籬關的官道,是修在明珠湖岸邊的。
出柳南城沒多遠,便能看到水光瀲灩的明珠湖麵。
林逐流三人在馬車做了一會,她便撩開馬車簾子,朝嫇芳夫人道:“娘,這裏就是明珠湖。”
嫇芳夫人朝窗外看去,果見一片燦如珍珠的湖光,與那翠綠的草場配在一處,簡直是人間至美。
這般景色是在帝都從不曾見過的,嫇芳夫人輕輕呼了口氣,轉過頭對林逐流道:“阿逐,我想下車走走。”
林逐流笑著點點頭,與蕭魅一同扶嫇芳夫人下了馬車。
因為正值晌午,湖上吹來的帶著些涼意的風不但不讓人寒冷,反而舒服得沁人心脾。林逐流和蕭魅扶著嫇芳夫人在草場上走了一陣,便聽她感歎道:“難怪無疑放著帝後的位置不做,也要跟林將軍到戈鎖城來,果然是再也看不到的人間仙境……”
林逐流點了點頭,接口道:“明珠湖是戈鎖城東麵的美景,等到了西麵,便能看到一眼望不見邊的沙漠,也是極壯觀的。”
“原先無疑來信給我,曾說過漠南的黃沙極其壯麗,日落時的景致是哪裏都看不到的。她這輩子也算是值了,雖然林將軍去得早了些,卻帶她見識了這樣多的人間至美。”
“我娘從不跟我說她之前的事情。”林逐流道:“我隻在小時候聽爹說起過,娘是他從帝都搶來的。爹總說他這輩子最愛的是娘,最對不起的也是娘。”
嫇芳夫人笑了笑,仿佛不願意在提這些往事,隻是朝林逐流道:“到了戈鎖城我休息兩日,你便帶我去南邊的沙漠看看罷。”
林逐流應了一聲,三人便接著朝前方慢慢地走。
約摸行了半個時辰,嫇芳夫人便覺有些累了。三人正要往馬車中去,卻看見韓小四騎著夕月從前麵飛奔過來,踏起一片草屑。
待他行至近處,林逐流不等他勒馬便問道:“小四,怎麼回事?”
她知道韓小四這人雖然見熱鬧要趕,但若是沒事絕不會在這個時候來打擾她們。他此刻心急火燎地跑到隊伍後麵,必然是出了大事,這事還很有可能出在戈鎖城。
隻見韓小四喘了口氣,眼睛裏水汪汪的,仿佛眼淚隨時都能飆出來。
“頭兒,蕭哥,不好了!鎮北王……鎮北王要不好了……”
作者有話要說:有點卡文T T
明天爭取更一章=3=
66情根深種
林逐流一聽這話,臉色刷地白了。
她抽出腰間的龍牙戎予,將韓小四刷地一聲拉下馬,自己跨上夕月朝戈鎖城飛奔而去。
怎麼會這樣……不會是這樣的!鎮北王才五十過半,怎麼會被羅流砍了一刀,就要不好了?
柳棋在她臨走時分明說過鎮北王已無大礙,隻需悉心調養即可。
林逐流咬著牙,心裏一抽一抽的痛著。
在沒碰到蕭魅之前,林逐流甚至以為這世上最疼她的男人,一個是她爹,一個是黎遠嶽,再不會有第三個人了。
她的爹是個老兵痞,平時嘻嘻哈哈慣了,疼女兒是疼,可是總少了些父女間的溫情在裏頭。黎遠嶽卻溫和得多,雖然也是在戰場上鐵血無情的將軍,下了戰場卻儼然是個慈父。平時手把手教她騎馬,馭弩,使劍,舞刀,簡直比她爹還像她爹。甚至她在戎山煉兵的師傅,都是黎遠嶽給她推薦的。
林逐流記得當時,她頂頂羨慕黎遠嶽將他兒子黎衛舉過肩頭,在戈鎖城的集市上看耍猴。
那時她爹已經戰死了,她便是個隻有娘的娃兒。
黎遠嶽看她一個小女娃兒站在人群外麵,二話不說便將她扛在另一邊肩膀上。從那時起,每次耍猴戲黎遠嶽便是這樣一邊一個娃兒,從來沒把她拉下。
她第一次上戰場的時候,黎遠嶽是她的將軍,在遭遇敵軍的突襲時敵眾我寡,將他們困在山頭數日。眼看著身邊的兵勇一個個被殺,林逐流心裏特別恐懼,生怕自己方上沙場,就這麼死了。
後來是重傷的黎遠嶽帶著她殺出敵營,拖著一口氣回到戈鎖城。那時她撲在黎遠嶽的病榻前,紅著眼睛叫了他一聲“爹”,黎遠嶽微微一笑,居然應了。